人要是餓極了,哪裡還顧得了淑女形象?王嬌要了三個大包子一碗粥,還沒等跟自己班女生回合,就先蹲在路邊狼吞虎嚥吃了一個。天氣太冷,等與眾女生匯合吃第二個時,包子早已涼透,用手捏捏,都凍硬了。
再好吃的東西這一涼就沒了滋味,何況王嬌知道牛肉若是吃涼的最傷脾胃。好在粥還有點溫度,她把包子泡進粥裡,待軟和一點了,閉著眼睛忍住奇怪的味道一股腦地塞進嘴巴里。一旁,李永玲吃著包子都快哭了,“媽呀,這是包子還是冰坨啊……”
一碗粥喝完,王嬌覺得還沒飽,跑過去再想打一碗時,卻發現粥鍋早已見了底。
“阿嬌。”正蹲在一旁正準備喝粥的春生衝她揮揮手,見她走過來,就把她拉到一旁,說:“我不愛喝粥,這飯盒裡一口沒動,分你一半吧。”
“那怎麼好意思。”王嬌趕緊擺手。這個時代能吃飽飯就是大幸福,哪裡還有不愛吃的東西?她知道這是春生為了照顧她,故意那麼說。
“那有啥不好意思的!”春生扯過她手裡的飯盒,“呼呼”就到了半飯盒,“快吃吧,粥涼了就沒法喝了。”
“謝謝啊春生。”飢餓讓王嬌懶得客套,端起飯盒大口大口喝起粥。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想起從早操後就沒看見容川的身影,勞動他也沒來,就問春生容川去哪兒了?
春生說:“容川一早就跟連長走了,不知去了哪兒。”
“今天還回來嗎?”一想到晚上還要跟他學做操,王嬌就頭疼。
“還不知道呢。他走時也沒跟其他人說。對了,你是從四松村過來的對吧?”春生忽然問。
王嬌點點頭:“是啊,咋了?”
春生把嘴裡粗糙的粥使勁嚥下,說:“四松村的書記,沈有福的兒子二柱明天要定親,容川和連長可能就為這事忙活去了,當然肯定還有別的事,眼看過了新年就是春節,看看村裡有啥活需不需要咱知青幫忙。”
王嬌嘆氣,心想知青們真像一塊磚,哪裡需要就往哪裡搬啊。
容川當天晚上確實沒回來,王嬌長鬆一口氣,砸了一天的地,地沒啥變化,他們這幫人可一個個都累得散了架,哪裡還有精神做操?起床都困難。而之前那名受傷女生的情況也在晚上傳回來,手掌骨折,挺重的,鄉衛生院條件簡陋,做了簡單包紮處理,然後又派車送她去了條件更好的鎮上。
張小可和兩外四個女生班班長打算買點東西明天去醫院看看她,就號召大家捐錢。
紅霞最仗義,給了5塊。王嬌和李永玲都捐了3塊。
躺在床上揉著痠痛的腰,想到那名無故受傷的女孩兒,王嬌心裡就覺得堵,問一旁正看書的李永玲,“小玲,如果,我是說如果,她的傷一直好不了,回來後也幹不了農活,那咋辦?”
“還能咋辦,看連隊領導的意思唄,如果能留下就留下,比如干點文職啥的,如果不想留下就直接辦理手續送回原籍。”
“這,這就完了?”
“對啊,還想咋樣?”
王嬌憤怒,說:“一個大姑娘,兩年青春耗在這冰天雪地,然後因為一錘子把一輩子的健康都給這麼毀了,難道連隊不應該給點補償?”好歹也算工傷啊。竟然這麼冷漠?
翻一頁書,李永玲的表情介於無奈與漠然之間。“應該會給點,連長與指導員還是挺重感情的。之前有一個哈爾濱來的男知青就是拉磚頭時從拖拉機上摔下來,把腿弄斷了,連裡給了他300塊錢補償,其他知青也捐了點錢。”
300?
一條腿,一輩子的幸福就300元?
王嬌趴在床上久久不語,李永玲嘆一口氣,說出一句真言:“總之啊,以後幹活時咱們都得加點小心,若是受傷了,苦的可是自己。雖說可以回原籍與父母兄弟姐妹團聚,但總歸身有殘疾,哪個工作單位願意要呢。”
沒錯,命是自己的,健康是自己的,得知道珍惜。
可受傷有時也由不得自己,不然咋有“飛來橫禍”一詞,王嬌只默默祈禱,希望幾年後自己能平安回到上海。
第二天,依舊是高強度的掄大錘,可能是老天爺也心疼這幫知青,總感覺前一天還硬邦邦的土地今天就變得鬆軟許多。下午時,部分人已經挖了四十公分深。與昨天一樣,中午還是吃的牛肉包子喝的粥。王嬌特意喝快了一些,可跑到馬車前時,粥鍋依舊空空如也。她納悶,心想是不是有人端著臉盆來打飯,把粥全盛走了?
傍晚回到連隊,吃過飯,大家回到宿舍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