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傍晚逮到了機會偷溜出去回到了山林中。
白衣女子緩緩地走來,如閒庭散步一般,她那悠然閒適卻高貴淡然的步伐,讓人覺得她不是走在山林裡,而是皇城之中金鑾殿上,那一派雍容之態,丰神如玉,看得主僕兩人眼睛發直。阿瑾只覺得在看到她的那一秒,彷彿連思考都已經變成了極艱難的事情,唯一能做的就只能看著她,盼著她能注意到自己。但是阿瑾不敢和她說話,甚至不敢直視她的雙眸,他只能偷偷地望著她,看著看著,一種深深的自慚形穢的感覺從心中升起。阿瑾知道自己是長得美的,以往他也對自己的容貌自信不已,可在看到眼前的女子之後甚至站在她的面前之後,這些可笑的自信便蕩然無存,化為了深深的無力。
錦瑟自然是注意到了這個少年,他已經連續來了好幾天,每次都偷偷摸摸地躲在暗處看著自己,一副想要上前說話又不敢的模樣,但她並沒有過多在意,只依舊坐在墳邊,看著夕陽西下,看著樹影婆娑,直到月上柳梢,萬籟俱靜,彷彿天地間唯有她一個人獨坐在此,帶著令人心悸難言的清寂和孤冷。
這樣的人這樣的景如何能用言語來形容,阿瑾不想再繼續畏畏縮縮下去,他終於下定決心要上前和錦瑟說兩句話,卻可能因為過於緊張,邁出腳的第一步就被絆倒了,身邊的小侍趕忙攙扶不及,害得他居然直接左腳踩著了右腳,本來想要扶住一旁的樹幹枝椏,偏偏那枝椏也是個中看不中用的,一靠就斷了,結果這一跤摔得是那個又狠又重,讓阿瑾和他的小侍整個人都處於蒙逼的狀態。
在心儀的人面前失了顏面是什麼滋味,阿瑾終於有了人生中最狼狽的體驗,沒有之一,好在如此大的動靜也引起了錦瑟的關注,他看到她輕笑了一聲,頓時一張臉羞得又紅又窘,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你還好吧。”溫柔如清風的聲音在他的身邊響起。阿瑾知道她走了過來,可他不敢抬頭,生怕看到對方眼裡的不屑和鄙夷,自己偷偷跟著一個女子結果還出了這麼大的醜,阿瑾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或者能說什麼來挽回這一切,眼淚在他的眼眶裡打轉,要掉不掉的煞是可憐。
“怎麼了?摔疼了?”一隻如白玉般無暇的手伸了過來,在他還沒回過神來的當口就將他拉了起來,但對方卻只是拉著他的衣袖並沒有沾到他的身體,甚至一觸即離,守禮之餘更帶著顯而易見的男女之防。
阿瑾覺得心頭有些空落落,他感覺到她的長髮掠過自己的鼻尖,宛如黑緞般漆黑;周身縈繞著是來自她身上的清香,獨特而魅惑,那雙美目注視著他盈著淺淺的笑意,如此近距離之下,阿瑾只覺得她美得更加如夢似幻,讓他整個人都快被燒紅了,彷彿天地間只剩下她的笑顏。
後來的這一生中,阿瑾都在回憶這一刻的這個笑容和今日這最後一次與她的相聚。
“你叫什麼?”
“我,我叫阿瑾……”阿瑾有些結巴地揪著自己的衣角,情不自禁地就說了自己的小名,他不知道對方為何要問自己的名字,卻本能的覺得她沒有惡意,這樣一個風光雯月氣質清雅的女子,就算他身來富貴也覺得是配不上的,何必需要用什麼手段來迷惑他人。
“那,那你叫什麼?”既然她都開了口了,阿瑾也鼓起莫大的勇氣抬頭看她,黑黝黝的眼睛裡滿是專注,讓錦瑟恍然間就彷彿看到了久遠記憶中的秦若臨寒朝羽甚至楚蕭等人,如此讓人熟悉讓人懷念的眸光,畢竟從靈魂深處他們都是一樣的。
錦瑟沒有回答,她心裡清楚,今日是她在這裡的最後一日,她也快到大限了,在這最後的時刻,錦瑟也覺得和這個最後遇到的小傢伙頗為有緣,她乾脆又對著一旁顯得已經呆滯的小侍招招手:“過來,扶著你家公子到旁邊坐下,看看他腿腳是不是崴到了。”語調親切卻不輕浮,甚至帶著恰到好處的疏離,雖然如此卻依舊讓人如沐春風甚至覺得威嚴清貴,完全無法抗拒她話語中的任何要求。以至於阿瑾恍然覺得,恐怕便是自己家中最有威儀的祖母似乎都及不上眼前的女子半分。
但他沒有多餘的精神去多想,因為錦瑟下一句話讓兩人都是驚駭得面無人色。
“其實今日是我的大限。”她靜靜地吐出了這句話後便轉眸對著阿瑾笑道,“所以我準備在我的亡夫旁邊給我自己立個墓碑,青山綠水,從此後就陪他葬在這裡。”
“你……你不要衝動……”阿瑾還以為錦瑟是想殉情,甚至因為她的表情是如此的淡然而認真,絕對不像是一時衝動,連他身邊的小侍都油然而生了一種莫名的不安,“天下這麼大,你會再遇到好夫君的。”他急急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