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部分(1 / 4)

蘇傾仔細看著,在她衣服後面的遠景裡,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幻影的車頭。

午休的時間很寶貴,大家坐著靠著,都有些昏昏欲睡。秦淮把小馬紮挪了挪,壞笑著靠到顧懷喻身邊來:“對了,給你看樣東西。”

他調出手機裡存著的蘇傾的照片,是從上次的片子裡精選出來的,他得意地揚下巴:“你經紀人,漂亮吧。”

顧懷喻看著照片,半天沒說話。

照片裡的蘇傾就穿著那一天的小翻領外套和牛仔褲,頭髮柔順地披散下來,靠著青黑色的工廠大門。她烏黑的眼睛裡空蕩而又渴望,一對雪白的腳赤著。

真人娃娃。

在秦淮的鏡頭下,色調和構圖都是一等一的,換成任何一位模特,效果都是漂亮的。可是他啟唇,遲遲說不出這個“漂亮”。

因為照片的主體過於突出了。

主角是她,他心裡構圖的天平剎那傾塌了,所有的佈景和光線、審美與創意擰成一股,都拉不住他落在蘇傾身上的目光,她似乎從這張照片中剝離出來了。

顧懷喻捏著手機屏,睫毛遲緩地眨動一下。他再也無法再以一種冷淡而清醒的目光、不帶任何感**彩地鑑賞它,判斷它到底美不美。

他腦海裡從此湧現出無數不相干的事情,再也想不起最初的藝術動機,只是與照片裡的蘇傾長久對視著。

為什麼不穿鞋子,地上這樣冷。

第32章 江城子(九)

女皇將整座離宮賞賜給懷蓮; 懷蓮變成了離宮的王。

奢靡得近乎空蕩的大殿; 五瓣蓮花與狼牙圖騰紋樣的帳幔被風捲起,赤金、絳紫、煤黑; 懷蓮的繡金紋的錦衣披著,頭髮沒有冠; 臉色是漠然的略帶病氣的蒼白。

長條桌上一排玉杯; 手指在其上虛虛掠過; 挑一杯; 其餘的驟然揮袖; 拂在地上。

玉杯落地聲音清脆; 像雪粒在地上彈跳,懷蓮的指節捏著玉杯; 逆反的驕矜得意,無聲間,垂眼看到了酒面倒映的自己。

鏡頭拉得很近,快要貼上他的臉; 懷蓮的睫毛幾乎根根分明。

這個短暫的停頓是一個小小的點,有後期音效,大概是“咯噔”的凝弦。不過拍的時候很難注意到; 遠處看去; 演員只是自然地低了一下眼。

攝影已經緊張得手上冒汗。這張臉骨相好,不挑角度,但他們怕抓不住他轉瞬即逝的表情。

秦淮一動不動地盯著監視器,手上捏著一張撿來的傳單紙; 剛才順手拿起來扇風的,這會兒全神貫注,輕輕屏著呼吸,那張紙自己被鼓風機吹得顫動。

此時的懷蓮已為強權屈服,帶著認命的自我厭棄和一點飄飄然,散了頭髮,敞了襟口,紅潤的上唇之上淡淡的青,開始瀰漫出浪蕩紈絝濃郁的靡豔氣息。

今天是一個值得慶賀的日子,整座離宮都屬於他。

但權利與富貴,也是恥辱的烙印,慶賀的酒就是一面冰冷的鏡子。

這裡顧懷喻應該會處理一下,也許皺眉,也許拿杯的手會顫。

但鏡頭裡的顧懷喻一動不動。他眼中掠過一剎難以察覺的驚痛,如同被捏了一下心臟,很快就後勁不足地熄滅了。他眼神茫然,好像在盯著玉杯上的花紋發呆。

年齡和身處的階級,限制了他的毅力,在絕對的權威面前,他沒有鐵鑄的精神堅持反抗。連覺悟也是這樣遲鈍的、不確定的。

不過他的神情很快鬆弛了,為自己找到了浮木樣的理由,或者是逃避的藉口。

他失去了很多,但總是抓住了一樣東西。自古男兒醉心權力,也許他能走上這樣一條路,也許他就是為了這個才犧牲。

愉悅和迷離從他臉上升起,按劇本,懷蓮該喝掉這杯酒了。可是在顧懷喻這裡,音樂只進行了一半。秦淮不喊停,微微皺眉盯著監視器看,沒有人敢打擾他。

杯口微傾,懷蓮報復地看著酒液凝成一股,倒在桌面上,好像從浪費中獲取了一種倚仗權勢的快感。

蒼白的手玩弄著空蕩蕩的玉杯,懷蓮的臉色趨近無法無天的輕浮,驟然停手,照著金環架上的鸚鵡一丟。

綁在架子上的鸚鵡是個模擬道具,讓杯子砸得“當”地向後仰倒打了個轉,攝影快瘋了,秦淮一聲疊一聲地催:“鏡頭鏡頭,鏡頭給懷蓮!”

機器發出巨大的噪聲,工作人員移動步子,還有人被電線絆了一下,一片嘈雜中,顧懷喻漠然坐在金殿上,似乎處於另一個時空,對外界毫無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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