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受提筆修書一封,立刻派了唐澤,飛馬送去給甘棠了。
不消半日的工夫,甘棠便收到了殷受的信,說她此事處理不當,定罪定輕了,當株連滅族嚴懲,以儆效尤。
滅人滿門這樣的事,甘棠實難下殺手,但奸宄之人冒著對聖女不敬的風險做下這等事,已然將生死置之度外了。
反貞盟的人若當真威逼利誘,受惠受脅的無疑是親朋之人,光懲治這一人,大概起不到什麼用處。
被金銀財寶,給親人兒女脫奴籍這些東西利誘的不在少數,這跟騙保是一個道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她若不嚴懲,不但起不到作用,以罪量刑還會引起一股碰瓷的風潮,匠人爭相效仿,那才是作繭自縛了。
滅人滿門,株連三代,幾乎是斬草除根了,那得是多少人了,厲害一點的數千上萬不止。
唐澤還單膝跪在地上,甘棠握著信的手指有些發僵,遲遲未能下定決心,旁邊崇明見她面色有些發白,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甘棠將信遞給崇明,示意唐澤起來說話,“如何處置叛徒,阿受提了個建議。”
崇明看了,再看看甘棠神色,不由蹙眉,他便不覺得這件事有何好顧慮的,這些奸宄之人與叛國通敵沒什麼分別,株連三代,只怕殷受是考慮過聖女正是用人之際,不便大肆殺人,否則此罪株連九族亦不為過了。
到底太過心慈手軟。
崇明便勸道,“想一刀斬杜絕這樣的事,必定要下些狠手,當斷不斷,反倒是禍害,棠梨你若不願沾染血腥,這件事不若交給阿受處理,以他的名義。”
甘棠搖頭,定定神,取了筆墨寫了詔令,蓋好金印,喚了親兵來,沉聲道,“傳我口諭,凡涉事故意構害工坊、農事、桑田、學舍者,查明屬實,沒收家財,株連三族,斬立決。”這還只是開始,以後這樣的事還會越來越多,她該早日看淡些才是。
這親兵收了詔令,領著小隊人馬,改道快馬加鞭往竹邑趕去了。
甘棠說完看著遠處黑沉沉的天空,握著韁繩的指尖收緊發白,朝唐澤道,“回去與你家主上說聲多謝。”
唐澤應聲去了,崇明鬆了口氣,還當真怕她心軟,亂了分寸,“我們走罷。”
第51章 近日來會有大雨
甘棠上輩子看過黃河水的改道圖,知道古黃河河道於孟津以下匯合洛水等支流; 改向東北流; 經後世的河南北端,再向北流入河北; 也就是現在的土、崇國、有蘇氏一帶,最後順流地勢; 分支匯入大海。
是以甘棠見到的濁河水; 是數次改道前的濁河水; 和後世她見到的完全是兩副模樣了。
濁河多沙淤泥,變幻無常; 河水洶湧澎湃; 洪水期淤灘漫水; 枯水期河床抬高,一旦決了口; 原先由黃河水孕育出來的富庶之地將顆粒無收,新河道所過之處,必定生靈塗炭。
濁河三年一決口; 百年一遷道; 由不得甘棠不上心。
開水渠有引流疏散的作用,但以現有的技術水平; 開挖難度大,工期長; 沒有八年十年不見得能奏效,按照地勢預測好濁河水的決口點; 事先遷徙河岸邊的村落子民,便是減輕災害必須要做的事。
甘棠去的時候負責挖渠的百工過來拜見,是尹佚給甘棠推薦的治水人才,接到甘棠改道有蘇氏的調令後先一步過來勘探地形,叫共沉,三十歲上下,文質彬彬,是個專注技術的直人,匆匆行過禮後便與甘棠說起水渠的事來。
眼下正修到了城附近,此地多有旱災,水渠修繕至此,可締造出萬畝良田,甘棠想著近來看出來的天氣,朝共沉吩咐道,“近日來有大雨,遇上下雨便先停了工事,遷往高地,以防萬一。”
共沉面色發凝,直言道,“現在不是匠人們不幹活,進度緩慢,是有宵小之徒暗中破壞,先前聽聖女吩咐壘起來雨天蓄水用的水池,建起來沒幾日就被砸鑿了,白白忙活不說,因為水池突然垮塌死了人,好幾個匠人丟了性命,現在人心惶惶,奴人幹活也沒先前熱絡了。”
這樣的事又發生了,波及這麼遠,都到水渠的地界上了。
甘棠聽得心裡發沉,在營帳裡坐下來問,“查出來是誰幹的麼?”這麼一群禍害人的臭蟲,真是到處蹦躂,無縫不鑽,連水工壩事上都動手腳,喪盡天良。
共沉回稟道,“這些時日總共糾察出了五人,聽聞聖女親來,小臣不敢妄為,人已經全抓起來了,現在就在外頭候著,聽憑聖女處置。”
甘棠讓把人押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