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八月十二,考場的散考鼓一響,登時龍門大開,剩餘計程車子們抬步而出,順德二十五年淮安府的院試正式閉考。
院試閱卷,乃是由各省提學主持。
而且為了公允,各府的教諭及地方官員都不可以參與其中。
因而,早在到任之後,李霖越便邀請了旁省幾家書院的山長前來越省,襄助他完成各州、府的院試閱卷諸事。
加之,他為官多年,門下亦有些很通文墨的幕賓,倒也能幫忙不少。
首場之後,只餘下一百名考生,因而第二場閱卷的壓力並不大。
不過一晚的功夫,便已經七七八八了。
次日,幕賓便捧著這一百名考生兩場的卷子,以及初擬的名次來複命。
“怎麼前十的名字未列出來?”
李霖越先是拿過了那紙填著考生名次的冊子,問道。
“此次淮安士子人才輩出,所作文章,各有所長,各位山長商議再三,亦是不知如何選擇,故而將前十之位留了出來,待東翁決斷。”幕賓含笑解釋道。
聞言,李霖越未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又問:“覆試的卷子,你可都看過了?”
“是,皆是沒有什麼錯漏之處。”
“既如此,那就沒必要多看了。”
李霖越呷了口茶,淡淡地道。
覆試他出的乃是一題表判,外加一篇雜文,一般能考過首場計程車子,覆試基本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再加上本朝取士,大多都是看四書題跟五經題的文章,至於其他的,卻並不是那麼重要,只需要過得去便是了。
當然若是士子精於詩賦、雜文等,也自是有錦上添花之效。
放下茶碗,李霖越開始細細思量,一會提筆在那名冊上刪改,一會又是去翻考生的試卷細看,用了一上午的時間,方才將錄取士子的名字初步定了下來。
“東翁如此細緻,越省此次院試錄取必然公允,這實乃眾士子之福。”
幕賓笑著奉承道。
他說的其實也算實話,畢竟先前已經考過了一場,這一百名考生首場的試卷,李霖越早在幾天前就已經全部看過了一遍。
若是不負責任一點,他完全可以按著先前那一次閱卷的印象,直接提筆錄取考生定名次。
李霖越含笑不語,隨即就開始給考生們定名次。
待到寫前三名考生名字的時候,李霖越卻是略微停頓了片刻,隨即提筆在第三的位置處寫上了‘季航’二字。
“東翁,這……”
幕賓自然是知曉李霖越與季閣老的關係,當下也不由詫異道。
“怎麼?你覺得名次給低了?”李霖越心情不錯,遂一笑問道。
“季公子府試乃是案首,今次院試文章亦是絕佳,東翁何不……”
李霖越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說道:“你所言不錯,小航此次文章確實難得,只是本官既為一省提學,院試取士,必得堅守‘公允’二字,若不然,於上有負天子,於下愧對這些越省計程車子。”
說到這裡,李霖越更是暢然一笑,直言道:“再則,本官亦是相信,即便老師在此,亦是會樂見越省院試清明公允。”
“東翁公正廉明,實乃讓人敬服。”幕賓感嘆拜服道。
聞言,李霖越只是一笑,並不多言。
其實自首場考試結束之後,他便開始思量其中的取捨厲害。
開始他亦是打算來個喜上加喜,直接取了季航為榜首,以此讓老師季閣老高興高興。
但後面卻還是改變了主意。
畢竟院試不同府試、縣試,紅榜一出,到時候前十名考生的程墨亦是要隨之張貼出來,以供眾人參閱。
季航此次院試文章不錯,若是放在尋常時候,取中一個案首,亦不是什麼難事。
但此次院試,確實另有佳文,季航的文章與之一比,還是稍遜一分,故而李霖越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將季航放在第三的位置上。
即便讓老師開心是件好事,但李霖越還是更看重自己的前程仕途。
畢竟他才到任越省不久,且一到任就開始主持院試,這朝中上下,多的是眼睛正盯著他,還是應該謹慎一些。
再則,他拜季閣老為師一事,已不是什麼秘聞,既然季航參試,他更得公允取士,方才不會讓旁人抓著把柄。
填好了前面兩名的名次,李霖越將那紙名冊交給幕賓,便吩咐他去安排放案事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