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月色完全黑暗的時候,藏天像一片落葉輕輕飄進了尉遲府的後院內,丹兒等人緊隨其後,落地的瞬間,所有人迅速向四周分散開來。
今晚行動的目標是要找出尉遲府可能關押人犯的密室牢房。
藏天躲過了一隊巡邏的護院,又避過了幾個檢查門戶的婆子,隨意走進一個院子,正想四處檢視,突然來了兩個手捧餐盒茶盅的女婢,他連忙閃進一邊的草叢中。
只聽,提著餐盒的女婢輕聲對同伴說:“夫人今天又在佛堂誦經?估計又要跪上一夜了。”
另一個端著茶盅的女婢嘆了口氣說:“你忘了今天幾號了?自從小少爺過世之後,夫人每逢初一十五都要誦經一夜的。今天晚膳都沒用幾口,這樣下去夫人的身體怎麼吃得消。”
“是啊,走快些,快點把宵夜給夫人送去。”
藏天略加思索,就尾隨兩個女婢來到佛堂。
只見裡面正跪著一位身形消瘦的婦人,她穿著青灰色粗布常服,全身上下不見一件首飾,若不是女婢上去參見,跟本想象不出這個面容枯槁的女人居然是尉遲府的夫人。
藏天疑惑的猜想,這個夫人究竟是尉遲府的哪位夫人?
“這位夫人是尉遲府的大夫人歐雲清,她就是皇后的親嫂子。”一個細如蚊音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藏天側頭,看見丹兒就伏在離他不遠處。他向她鼓勵的點點頭,示意她調查的足夠仔細,丹兒頓時喜形於色。
這時,月亮又露出臉來,朦朧的月色下,丹兒不加掩飾的笑容閃了一下藏天的眼,他恍惚了一下,就是這樣的笑,彷彿融進心底的開懷,之前有個女孩也常常這樣豁著門牙燦爛地笑過。
看見藏天怔忪的樣子,丹兒更得意了,連忙擺出自己最美的側臉,矜持含蓄的抿嘴一笑。
藏天遺憾的看著丹兒笑不露齒的矜持模樣,定了神,回頭繼續觀察佛堂裡的那位夫人。
丹兒等了會,沒見公子說什麼,悄悄抬眼望去,卻見公子回了頭,懊惱地撅了嘴。
藏天看著虔誠叩拜的夫人,心裡暗歎。原來是歐氏的娘子,書香世家的歐氏歷經幾朝風雨地位都穩如泰山,歐家的娘子就是庶女也是各家求娶的主要人選,只因為歐氏有個家族女學,從這裡走出去的娘子,琴棋書畫、女紅廚藝個個都是樣樣精通,更難得的是婦容儀態、談吐風度皆是高人一等,所以任何娘子進了歐氏女學就像渡了一層金,根本不用發愁婚事。
歐雲清,他略有印象,在隱衛對官員家眷的資料裡有記錄,是歐氏長房嫡女,她的賢名跟當年的傳奇蕭雪茹一般讓人印象深刻。原來嫁入了尉遲府,可是為何落魄成這幅樣子?
歐夫人唸完了一篇經文,焚起香,唸唸有詞:“鴻兒啊,你現在過得好嗎?怎麼最近也不進阿孃的夢中跟阿孃說說話呢?阿孃想你啊!”
說著,歐夫人聲音哽咽起來,絮絮叨叨,彷彿是一個慈母在跟愛子談心一樣,問他的日常,再問他的學問,又問他飲食,情真意切,態度殷殷,聽得邊上的女婢都不斷的擦眼淚。
藏天嘆了口氣,原來是痛失愛子,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憐可嘆啊。看來沒什麼收穫了,他向丹兒比劃了手勢示意,打算離開。
這時,歐夫人的語氣突然淒厲起來,“……鴻兒,隱衛害你小小年紀命喪黃泉,阿孃定不會放過他們,你的阿爺,叔叔、舅舅們都會將隱衛盯得緊緊的,只要他們出一點岔子,就是萬劫不復!哈哈,萬劫不復,你要是有靈就保佑一切順利,阿孃,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歐夫人情緒激動,狀似瘋狂,邊上的奴婢連忙上前安撫,被她用狠狠的推開,正在混亂中,來了一個看著有些年紀的婆子,她穿的比歐夫人更樸素更簡陋,帶著尼姑帽子,原來是個出家人。
見到她,歐夫人頓時安靜了幾分。那個婆子上前:“阿彌陀佛,貧尼見過夫人。”
歐夫人拉著她的手,滿含愧疚的說:“歐媽媽,你……受累的。”
“夫人別這麼說,貧尼是自願為小少爺祈福,還請夫人保重自己的身子,不然孝順的小少爺見了也會不安心的。”
歐夫人抹著淚,點著頭,喃喃的唸叨:“鴻兒從小就乖巧懂事,小嘴很甜,經常哄得人哭笑不得,只是這個孩子老是叫錯,喚我叫媽媽,經常說‘世上只有媽媽好’,這個傻孩子,還沒分清媽媽跟阿孃的區別就……就沒了。”
歐媽媽也跟著掉淚,“小少爺從出生就多災多難的,說話又晚,可是一場大病之後突然開了竅,不但什麼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