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暴雨裡面呼喊,吼叫,祈禱。
但是除了風聲,雨聲和波浪翻滾的聲音,他什麼都沒有聽到。
也是在這個時刻,他才發現,天和大河都是昏暗的水色,遠處都是一片白霧,而自己的船隻就像是在沸水裡面翻滾的一片葉子,隨時都可能傾覆沉下,而那些一起出航的船隻,也已經消失無蹤影了。
這一片大河,這一片天地,只剩下他一個人。
雨水瘋狂的關緊船艙,他用自己的手來潑出它們。
浪花將船隻顛來倒去,他將用來逃生的葫蘆綁在了腰間。
在波浪稍微平靜的間隙,他就滑動船槳,努力的夾著小船朝前航行。
只要到了岸邊,那麼就好了。
所以看不清方向也沒有關係,哪怕現在滑的比較慢也沒有關係,只要慢慢的劃,總會到達河岸邊上的吧。
他似乎劃了很久很久,天色都從灰色轉而變黑,河水比以往更加兇猛且急,所以他有時候劃的很慢而且還會兜圈子,而更糟糕的是,船隻似乎也因為風雨而受到了損壞。
雨水已經停住了,而腳下的船隻裡,卻有水慢慢的浸溼雙腳。
白狼費力的收起船槳,在黑暗裡面用手潑水,心中滿是絕望,他根本無法辨別方向,或許他一直在兜圈子,就像是那些愚蠢的老鼠在雪地裡那樣,所以才根本沒有辦法回到岸邊,可是現在船隻都進了水,他又能怎麼樣呢?
最後的最後,只剩下祈禱了吧。
他很冷,很餓,很累,而且滿心都是害怕和恐懼,這比那一年他第一次面對可以咬碎喉嚨的狼群還要絕望,人可以用工具戰勝狼群,可是能戰勝這波浪滾滾的河流嗎?
然後就是一片黑暗。
醒來以後,他發現已經已經到了岸邊,存活了下來,但是另外轉而發現的事情卻讓他恐慌。
河流的位置變了。
女神使者教導過他們怎麼利用太陽和自然來分辨方向,而山谷人都知曉,大河是位於山谷的南方的,而現在呢,他發現大河卻出現在了自己的北邊。
他用了一天的時間才想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
用了半個月的時間等待。
而發現並沒有船隻出現在這邊河流之上的時候,他開始尋找和自己一起被飄到這裡的船隻。
它沉在了河底,而且底端還裂開了一個大口子。
在這裡的部落的幫助下,白狼用繩索將這個船隻脫離了水底,但是接下來該怎麼辦,他就無所知曉了。
這個船隻是用一顆很是粗壯需要兩人合抱的樹木製作而成,但是眼下,這船隻的旁邊卻有一個長長的裂痕,就是這麼一個普通的裂痕,就決定了這艘曾經能夠跨越江河的船隻,現在已經無法在水面上呆太長的時間了。
而修補它?
白狼並不是工坊裡的人,但是他也決定試一試。
他在船隻的裂縫裡塞過乾草,削過的木頭,混合著石頭的粘土。
這些東西或許可以暫時讓船隻無法進水,但是時間一長,不管是木頭還是泥土,都無法阻擋水的進入。
或許工坊裡面有辦法,但是在這片土地上也沒有合適的工具,沒有那些亮閃閃的銅,也沒有專門的木匠工具,甚至連陶片都沒有,加工木頭全靠原始的石頭和火,自然沒有辦法做出合適的東西了。
所以用木頭修補的話,總是無法加工出合適的木頭來,而且船隻破損邊緣處也大都薄脆,感覺用力一些都會折斷打破,實在難以長久。
而粘土混合著石頭看似可以修補裂縫,但是粘土下河以後就會因為河水的衝擊而逐漸散開,只怕到不了河水的中央,這艘船就會因此而下沉。
白狼並不魯莽,畢竟能夠駕船航行打魚的人,最重要的並不是勇敢和力氣,而是細心和仔細——畢竟他們的危險並不在於野獸,而是莫測的自然和自己的作死。
所以他顯然並沒有抱著“先航行再打算”“一邊划船一邊舀水”“能劃到哪裡就到哪裡”如此這些想法,而是認真的思考起了自己的回家之路。
如果一塊石器破損以後,大家會想著重新打磨。
但是如果石器怎麼也無法打磨了呢?
那麼思維正常的人會選擇一塊新石頭,重新制作石器。
白狼將目光從河面上收回,看向了身後的樹林裡,雖然是靠近河邊的岩石上,不過因為少有砍伐,所以樹木也都長的很是高大,有些樹木是幾個人拉著手才能合抱的。
他撓了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