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說的那些祝福的話,這讓他瞬間有點兒赧然。
桓翌道:“今日好些了,估摸著是前段兒日子受了風寒,故而頭疼。”
這話可是不老實,真實的原因是南康大長公主知道他裝病,然後推測出了他可能對當今皇帝不利,然後內心憂慮,連續好多天失眠,最後頭疼。南康大長公主雖然有頭疼的老毛病,可是最近五年都沒有再犯了。
太皇太后聽得出來桓翌話語軟了些,這其實就是她提女兒的頭疼的目的,她要藉此提醒桓翌,他還是他的女婿呢,不要相逼太急。
“那就好。”太皇太后點點頭,接著話鋒一轉,“我可以下詔廢掉當今皇帝,但是,你得答應我,皇帝被廢后,不要取他的性命,還是讓他衣食無憂地過往後的日子。還有,也不要殺。戮宗室,畢竟你還是我曹家的駙馬,你娶的是我曹家的女兒,不然,你讓我女兒如何再跟曹家的親戚們見面?不管你想怎麼對待他們,但請你不要大開殺戒,不然有損陰德,不利子孫。若是你能答應我,就在我面前發個誓,那我就按照你的意思做。可要是你不願意,那我也就不會答應你下詔廢掉當今皇帝,寧願自絕於你跟前。”
話音剛落,就見到太皇太后從榻上的熊皮褥子下抽出了一把鋒利的短劍,然後拔|出|來,將劍尖對準了自己的脖子。
這是她聽到內侍跑進來稟告桓翌帶領甲兵進了皇宮直奔自己的鳳儀宮而來時,從榻上的那小几的屜子裡拿出來,放到自己身下的熊皮褥子下的。她雖然老了,可是自從年輕時候進宮開始,她就備下了這樣一柄短劍,從不離開左右。一早,她的父親就告訴她,宮中波譎雲詭,充滿爭鬥,她隨時要戒備意外事件的發生。當無人可以倚靠時,她只能倚靠自己。這柄短劍她用來防身,五十來年了,只用過兩次,那兩次都是有宮中的宮女被人買通,想對她不利,結果卻被她刺傷了。她沒有想到,這柄短劍還有用來自裁的一天。
桓翌見狀,嚇了一大跳,他趕忙阻止:“太皇太后,切勿如此,快,快放下手中的劍。您如此做,令我無地自容。我今日進宮,並不想逼迫您……”
太皇太后覷著他冷笑,心中想,真是口是心非,厚顏無恥,明明他做出如此反叛之事,還說他不想逼迫自己。要是他帶兵進宮都不是逼迫,那什麼又叫做逼迫呢。她已經想好,自己也已經七十三歲了,也活不了多少年了,她今日就是拼著自己的命不要,也不會配合桓翌寫什麼廢掉皇帝的詔書,在他不答應自己的條件下。
要是他敢逼死自己,那麼他就更加失去了道義。他敢自己廢立皇帝嗎?再怎麼樣,他也要借自己的名義才敢,否則他怎麼能堵得住天下人之口?
在今日這種情況下,皇帝註定會被拉下皇位,皇族處於桓翌的刀口之下,她只能儘自己最大的力量來保住他們的性命。雖然誓言對於桓翌這種奸臣來說根本就沒有什麼約束力,可是太皇太后還是要為皇子皇孫們爭取。她希望桓翌到底還有點兒良知。
桓翌當然明白要是太皇太后不配合他,就這麼自殺身亡了,他的如意算盤恐怕又要出問題。
作為當今威望最高的太皇太后,只有她下詔廢掉當今皇帝曹安,才具有合法性。他就算權大如天,但也不敢以他的名義去廢立皇帝,他沒資格。而且他這樣做了,反倒宣示了他政權的不合法性,那麼全天下的人都會討伐他,更別說那些領兵的各地豪族了。他們也許巴不得他幹出這樣的蠢事來。那樣一來,他們就有理由來攻打他了。
再有,桓翌私心裡還是當太皇太后為他的岳母的,今|日|逼|宮,他就沒想過要讓太皇太后死。不然,他回去怎麼面對南康大長公主,好歹兩人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他儘管不怎麼愛她了,可是兩人卻成了親人。他對親人一慣是好的,也難以割捨。
好吧,從各方面來說,他都需要太皇太后的配合,所以,太皇太后提出不要殺。戮曹氏宗族的子孫作為寫下廢立詔書的條件,他就不殺他們,答應她。
“我桓翌今日起誓,絕對不會殺。戮曹氏子孫,保他們衣食無憂,若是違背此誓言,必遭天譴。”桓翌當著太皇太后的面舉起右手,指著上天宣誓。
太皇太后審視了一會兒桓翌的表情,猜測著他到底能有幾分真心,不過,已經這樣了,她不信也得信。
最終,她緩慢放下了手中的短劍,虛弱道:“我權且信你,也答應你,一會兒就寫下詔書,廢掉皇帝。只不過,你想立何人為帝,也說給我聽一聽。”
桓翌對於立何人為帝,那可是早就想好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