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昨日少年已成追憶。
也許,孩子真的不是愛情的延續,卻是生命的讚歌,蜿蜒流淌於相同的骨血,成為自己最好的印記。
看著眼前父子二人,耳中迴響著墨晗為迎接新生命而撥出的每一聲痛,還有那未曾相見哭聲不斷的嬰孩。不知未來的日子,弘晚可會仍是像他阿瑪,而他的兒子,又是怎生模樣。
這一回等得並不辛苦,不大會兒功夫房門再開,剛剛跑回去的丫頭折返而出,稚嫩又機靈的臉上喜色更甚。
“恭喜王爺,恭喜福晉,恭喜二爺,夫人又生了一位阿哥。三位主子母子均安。”
“賞。”
低沉嗓音出自胤禛,隨手將摺扇置在桌上站起身,拍了拍弘晚的肩拉我站在身側。
“兒子多謝阿瑪額娘……”弘晚的話還沒完,胤禛已抬手指向房門。
喜悅隱於眼底染亮眉宇間,超乎年齡的沉穩仍是有著急切,感染著院中陪同等候的人。
我抬腳想要跟上反被胤禛攔在身前,“晚些再看,你身子不好別見血光。”
來回看著他不認同的堅持還有快速消失在門縫間的背影,也許,該把空間交給這對初為人父人母的夫妻,我這做婆婆的倒真有些多餘。
漸暗的天空晚風徐徐,彷彿這夏日也不再那麼難忍。
清亮的哨聲自遠處傳來,打破院的喜氣溫馨。明明聽起來很有些鴿哨的味道,我仰望天空卻遍尋不著,只聽見那漸弱的悅耳盤旋。
胤禛的手推在我腰後停在院門內,“看看再給這院裡添置些什麼,這些天又得讓你忙了,自己注意身子,若是累了就回去歇著。”
不不問,頭應著回身走向房門,餘光依稀瞥到漸合的院門外高無庸和蘇培盛站在那兒,低頭垂目聲著什麼。
大爺?
那個死心眼又笨的大爺做了什麼,讓胤禛這麼緊張?
丫頭拉開的門裡仍是有些凌亂,端著染血帕子的盆晃在眼前,滿眼的紅,卻聞不見那些血腥的味道。好像生活中沒了嗅覺,也是有好處的,至少此時,我只需用心去看墨晗靠坐床頭懷抱嬰孩的溫柔笑顏,還有弘晚坐在床邊一手抱著襁褓中的兒子一手理過他妻子頰邊的溼發。
抬眼看過來的弘晚抱著孩子向我走來,身後是墨晗含羞淺笑的虛弱滿足,我竟一瞬間失了神。一個頎長身影快速閃過腦海,帶笑的眉眼越發虛幻飄渺,抓也抓不住。
☆、232。再燃舊火
追至府門看到胤禛正翻身上馬,腦子裡嗡的一聲不及細想已跨過門檻衝出去。
高無庸嚇得抬手欲扶轉眼看向馬背上的主子,我已扯過韁繩撲抱住馬頭。
嘶鳴聲被胤禛低喝著止住,黑色袍擺晃動在已然暗沉的夜幕下,絲絛隨之搖擺劃出一縷閃著金光的弧度。
我的心,竟瞬間清明。
那個不斷閃現在腦海中的身影清晰得不容錯辨,溫暖笑容益發真實,就像他正站在我面前,咫尺之距,偏又天涯之遙。
“帶我去!”
胤禛伏低於馬背,輕輕安撫著仍在躁動不安的馬兒,看著我的眼睛明瞭又暗,手掌伸過來托住我頸後隱約在笑。“你知道我要去哪兒?進去吧,一會兒就回來。”
“帶我去。”仰望似乎讓我的氣勢霎時矮了一截,卻堅持著不退不讓。手鬆了韁繩改攥住他腿上袍擺,清晰感受到絲薄衣料下的緊繃,不若面上那份讓我看不清的輕鬆自若。
“在家等我回來,很快。”胤禛的頭低下來仍是那一句,又有些不同。拍在我背上的手輕柔得如同耳邊低語,很暖,薄軟雙唇卻沒有半分熱度。
轉頭看向根本望不到的黑暗某處,卻怎麼也放鬆不下來,死攥著那塊黑色像是抓住希望,冰冷汪洋的一塊浮木。
一聲輕嘆短促得像是沒有從他口中溢位過,我已失去重心坐上馬背,貼在半懸腿旁的堅實大腿用力夾緊馬腹,像極了夜時的黑馬已急馳而出。向著巷口的微弱燈火,離了府門前的紅燈高掛。
夜時,老了,不在了。有一天,我們也會,沒有人躲得過。
在這世間不管你如何權貴如何得意,總有歸去的那一日,無力改變生命的軌跡。那時,我是否還會如此掛念我的孩子,那個從來不曾讓我放下心的善良貼心的兒子。無論何時何地,他總是會笑,讓我既溫暖又心疼。
臉埋在寬闊胸前,除了耳邊呼嘯而過的風,聽不到任何聲音,心裡卻狂亂地叫著,幾乎要吶喊出來。
我怨念著自己惡靈的第六感,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