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在響聽不見腳步聲,我半坐著看過去簾子掀了一角,黑壓壓看不真切。屏住呼吸動也不敢動地看著,黑影到了床邊。
“胤禛?”不是這麼巧吧,我都多少日子累得無心無力再叫他的名字,才剛躺在枕上心裡喚了一聲,就回來了?
床邊也沒個回應,只一股寒氣像是把幔帳都吹開了,我騰地坐直身子已瞬間被抱進一個冰冷的懷抱。
熟悉得像是未曾離開無需想念,熟悉得像是放回心底無暇再想,一觸即撲天蓋地。
快要習慣他身上那股寒冷,聽見頭傳來一句我回來了,頭揚起去看他已順勢坐在身旁拉我靠回肩上,臉孔融在黑暗中只有輪廓在我指下描繪得出。
“怎麼這麼早便睡了,飯也不吃衣也不脫,鬧脾氣呢?我要是今兒不回來可就沒人看了,你這委屈也白受了。”
“反正明兒你總要回的。”
唇上一涼,呼吸分明,“得是……怕你關了門便緊趕著回來。”
我們都聽見一聲輕響定了動作看過去,一暈黃閃在外面,不一會兒工夫聽見院門關上,消失的光影變回隱約又漸轉暗。
“你先歇歇我去看看。”
穿了鞋手上一暖,看見他站在身旁正扶我心地往外走,收了手指握回去聽見黑寂房間裡的腳步聲,輕得似那道同時發出的低笑,分不清到底是誰好像還只我一個人。
眉嫵提著盞燈站在門前看我又看胤禛,我收了笑才要抽手握得更緊。
等了一會兒她才上前湊在我耳邊,輕得我以為自己沒聽見,卻清楚知道為什麼她這樣猶豫,左右為難。
“前面帶路。”
眉嫵一愣便轉身走向院門,我拉著胤禛跟在後面,轉頭見他挑了眉聲解釋,“去看看年氏。”
手疼,心裡倒沒感覺,傍晚的風也不再那麼冷硬,吹在身上涼涼的有些春天的味道,又能聽見枝葉輕沙沙的響,樹上那些嫩綠此時看不真切。
冬天帶走了府裡那道暗自飄浮的香氣,只餘身旁一縷清淡檀香。
年氏有孕一月有餘。
他一回來就有好訊息,像是特意為他——接風洗塵。
我坐在椅中頭應好,交代李福仔細膳食又叮囑了一回更加年邁的蘇太醫。所有人都心翼翼,不管是管家還是丫頭甚至門外的下人全都低著頭跪在地上,連聲應是又安靜地退到看不見的地方。
不知他偏著頭在想什麼,似乎這些都變得不重要,他在家裡我當家,他不在時亦然。只是這個乍暖還寒的二月初春,喜,似乎多了些。
也挺好。
身旁的人從椅中站起,我跟著站起來聽見裡間極輕細的一聲,倒像叫我。
經過身前不得已停住,看著他攔在我腰前的手抬頭抹了下那道微蹙的眉,“你先回去?”
他就直挺挺地站在那兒微不可見地搖頭,看著我連話也不一句。
“坐著等。”推著他肩坐回椅中,我走到門前簾子已從裡面打起,一團黑還有餘光內明亮處重又站起的熟悉身影。
丫頭了蠟置在床邊又擺了凳子請我坐下便退出去,床上側臥的人支著手臂半坐起身看著我,眼裡沒有慣見的喜和笑,倒像被燭光染了些水氣。
“福晉……”
我湊近些聽她心翼翼的輕聲細語,顫抖的聲音倒更近了幾分直接傳入耳中,“我……奴婢……能不能求福晉幫幫奴婢,奴婢……不想……”
不想?
我盯著她看不出所以,這種不想猜不得。她是錯,我更是。
“求您,奴婢有福宜就好,不敢也不想再奢望其他,真的……不想了。”
“那你該叫四爺進來,不是我。”
近在咫尺的面上看不出光澤,瞬間垮了得似巴掌大的臉臥回枕上。
她在看哪兒我不知道,眼睛沒有焦距地盯著溫暖空氣中某處黑暗,髮絲滑下臉頰遮了大半面孔,襯在燭光下的白近乎透明。
我看著她咬紅嘴唇別開臉不再看,拉了一旁的被子蓋在身上反被勾住衣袖,很輕卻不肯放開。
“這種話不是你這種皇家媳婦該的。別你沒得選,我也不能,四爺也不能。要是非問我的意思,只一個字——生。”
☆、264。再露崢嶸Ⅱ
弘時的福晉看起來不錯,十三四歲的年紀很文靜,看人時唇邊淺淺的梨窩像是把笑都給融進去糯糯的甜,似院裡初初綻放的雪白梨花嬌嫩嫩的帶著一絲暖意。許是閨秀就該這般模樣吧,與皇家慣見的格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