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報。
趁著這個空閒,殷新就站在廊下先換了口氣,等到氣喘的勻淨了,說話也不大喘氣了,這才笑著給兩個僮兒做了個揖,笑嘻嘻的言道:“剛小的跑的急了些,怕衝撞了咱家世孫和五公子,兩位小哥,煩請這會幫著通稟一聲,小的奉了咱家郡主的命,前來傳話。”
這倆僮兒也都十歲大的俊秀童子,看著眼前這個跑腿的,倒不似以往那些蠢笨的,還知道怕衝撞了世孫和公子,這臉上的倨傲倒也少了幾分,再一聽他竟是奉了郡主的令前來傳話,更是不敢耽擱,忙進去回稟了。
此刻,在文鴻閣的西暖閣,在靠窗那邊有一架火炕,窗子不似別的院子,只有一層,這裡的窗子乃是兩層,此時一層大開,另一層是稍細的淡綠色雲菀沙窗,因著此沙色淡而沙細,隔著窗紗,也能把院內的景色瞧個七八分。
此時炕上的東邊正半躺著一位,身著淡青色圓領書生袍的少年公子,只見他年紀不大,身形瘦削,臉色是一種病態的蒼白,仔細一看還有些輕微的浮腫,嘴唇也是一樣的蒼白無血色。
唯獨一雙猶如黑水晶般的澄澈眸子,讓人看著便覺得心跳,而此時,這對最出色的眸子卻是無神的看著窗外,他的黑髮無甚光澤,隨意的散在身上,一隻手抓著一本書,無力的搭在胸前。
這位生病的少年公子正是廉王府的嫡長孫,殷子晏,字雲清。
這位七八年前人人稱讚的神童,現今卻成了如此模樣,長久的纏綿病榻,使得這位原本蘭芝玉樹的貴公子,漸漸的失去了他原本的風采,讓人望之心酸。
殷子晏的腳下橫躺著看書的那位,正是他的親弟殷子瑾,字雲風,他的面部輪廓與殷子晏很像,但唇邊卻多了幾分玩世不恭的壞笑,這會大約讀書正讀到妙處,不時的搖頭晃腦,得意非常。
從外間進來的僮兒同時驚醒了這兩位公子,被驚醒的殷子晏眼神一正,整個人便立時顯得不同,那種骨子裡與生俱來的貴氣,後天博學多才的高雅,便隨著他沉穩的眼神浸透了出來。
這樣的殷子晏,明明是一位久病的病人,卻偏偏給人一種如山的穩重感,明明應該是是矛盾的兩種感覺,卻又讓覺得本就應該是這樣,讓人不由得便要臣服於他的腳下。
聽完僮兒的稟報,殷子晏還未來的及說話,殷子瑾便一個鯉魚打挺站在了床下,連聲高喊讓殷新進來回話。
殷子瑾興奮的不行,在地上直轉圈圈,嘴裡還喃自語:“也不知道姑姑去了鎮北候府,見到那位莫大小姐之後,覺得到底怎麼樣?還是不是小時候那般的張狂女子啊?她也真是耐得住,這般晚才回來,等的我都急死了。”
明明是給他兄長去相看媳婦兒去了,倒弄得他還比正主兒著急的多,這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去給他相看媳婦去了呢。
而炕上的殷子晏,卻還是穩穩的半靠在身後的淺藍青緞靠背上,只是他握著書的手,明顯抓的緊了許多,可見這位也只是面上看著鎮定,心裡其實也是在意的。
殷新進的屋來,低著頭壓根不敢亂瞧。跪在地上先給兩位公子請了安。
殷子瑾笑著言道:“快起來,我姑姑是怎麼說的?快快講來。”
殷新站起身子,老實的原話原說:“咱家郡主說了。都好著呢,讓二位公子莫要著急。她和王妃世子夫人馬上就親自過來。”
說完殷新想了想,又自己加了句話:“奴才看著咱家郡主身邊的碧香姐姐,笑的極開心,咱家郡主的神色也很是喜悅呢。”
殷子瑾聽完大喜,二話不說,隨手就把身上帶著玉佩扯了下來,順手丟給殷新。大笑著說:“瞧你是個有眼色的,賞你吧!”
殷新被重賞砸的暈了頭,只覺得心血上湧,差點高興的要暈過去了。過了會才顫著聲音沒口子的謝道:“謝五公子賞,謝世孫賞。”
殷子晏墨黑的眼珠子,此時也帶了幾分掩不住的喜意,輕咳了聲,淡然言道:“我可沒你家五公子那般有錢。可心,照規矩賞了便是。”
旁邊伺候的丫鬟笑著應了,取了幾十個銅錢,賞了殷新,順便送了他出去。
殷子瑾笑著給兄長端了杯熱水。打趣道:“兄長現今可能安心否?今兒一天你都心神不寧的反來弄去都是那幾頁,這會可能安心看書了吧?”
殷子晏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就著弟弟的手喝了口水,依舊靠在軟墊上,淡淡的言道:“旁人不知道的也還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心,我怎能忍心拖累於她?以前親眼見過她是個多麼活潑的性子,真真是一個生意盎然的女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