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遠。
只見春蕎跪坐在臥榻前,正緊蹙著眉心小心翼翼地幫樓遠處理著他胸膛上那已經開始潰爛化膿了的傷口。
樓遠安安靜靜地躺在臥榻上乖乖地任春蕎幫他處理傷口,動也不動,竟是十分聽話。
並非他不想動,只不過是此時此刻的他根本無法動彈而已。
白拂坐在一旁的矮墩上,面色冷淡地看著樓遠胸膛上那正流著血膿的傷口,冷淡道:“我竟從來不知道你還喜歡做自殘的事情。”
“自不自殘這也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可沒叫你來救我管我。”樓遠冷哼一聲,竟是連脖子都沒有辦法扭動,只微微動了動眼珠,斜望著白拂的方向,不悅道,“不過白拂竟拿這個香來燻我,你明知我最聞不得的便是這個香,你故意的吧?”
明明傷口疼入骨髓,明明面色已經蒼白如霜,明明額上已因疼痛而沁出了薄薄的細汗,然樓遠的面上卻只見似笑非笑的神色,全然不見絲毫痛苦之態。
只聽白拂還是那副冷淡的口吻道:“若非如此,怎讓得你安靜下來老實讓春蕎幫你處理傷口?好在大人有先見之明讓春蕎和秋桐學了些醫術,否則她們幫你請大夫只怕也請得煩。”
“你說的好像我這身子時常有毛病一樣。”樓遠十分不服氣地輕輕冷哼一聲。
“難道不是?”白拂微微眯起眼,“從小到大,你這身子哪天不是大小傷不斷?”
“是又如何?”此時的樓遠像是變了個人,沒有了平日了的隨意之態,反是變得有些尖銳起來。
“春蕎。”白拂卻是不理會樓遠的話了,而是冷冷喚了春蕎一聲,冷聲道,“退下。”
春蕎正幫樓遠處理他傷口上血膿的手忽地一抖,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向一臉陰冷的白拂,不安道:“白拂公子,這……”
“我讓你退下,莫讓我說第三遍。”白拂的聲音冷得不能再冷,這一回,帶著讓人不敢違抗的命令口吻,“他想死便讓他死,不需要救他。”
春蕎還想說什麼,然在白拂面前,她除了應聲退下,什麼都不敢說。
“老子的人還輪不到你來管!”樓遠像是怒了,竟是抬了他那一向溫雅的聲線,喝道,“春蕎,就呆在這兒,沒我的吩咐哪也不能去!”
可春蕎像是沒有聽到他的話似的,掀了車簾出了車廂,坐到了前邊馭手旁的空位上,一直騎馬跟在一旁的秋桐見著春蕎從車廂裡出來,靠了過來,皺眉問道:“白拂公子又生氣了?”
春蕎也是皺著眉,點了點頭。
“這……”秋桐一臉的擔憂,“又要打起來了?”
春蕎重重嘆一口氣,“應該是的。”
秋桐也重重嘆了一口氣,“爺現在沒法動,希望白拂公子能手下留情,別把爺給打死了。”
趕車的阿滿與春蕎秋桐不一樣,他是樓遠到了南蜀國後才用的人,並不瞭解他背後的所有事情,也未見過白拂,這般聽春蕎和秋桐一說,他忽然覺得那個看起來溫潤如玉的琴師其實是一頭兇惡的豺狼,不由得也替樓遠擔憂了起來。
阿滿沒有太聰明的腦子,也沒有如春蕎秋桐一般的身手,他有的,只有對樓遠的忠心,就算是死也絕不會背叛的忠心,這也是他一直能跟在樓遠身邊的原因。
而他之所以對樓遠如此忠心,只是因為樓遠曾經在他飢腸轆轆得就要餓死街頭時賞給他一碗冷飯,就算樓遠早已不記得他曾做過這樣的事情。
但是自己從未放在心上過的事情,哪怕是一丁點的小事,不代表別人也不會放在心上。
有些恩情,記著了,就想要用自己的一輩子去還,哪怕恩人早已忘了。
馬車裡,白拂一臉陰雲,站到了臥榻前。
因為車身不高的緣故,是以白拂就算站著也只能躬著腰,如此一來,便讓他低垂的臉面完全被陰影所覆蓋,使得他面上看起來陰雲更甚。
與樓遠一樣,此時他面上也沒有了平靜冷淡的神色,有的,似乎只有怒意。
只見他俯視著躺在臥榻上一動也不能動的樓遠,冷冷笑了一笑,道:“怎麼,你長大了,翅膀硬了,為兄連使喚你的婢子都不行了?”
“你還敢在為兄面前自稱‘老子’,你這麼些年倒真真是越來越不像話,看來為兄不好好管教管教你是不行的了。”愈說到後邊,白拂的面色愈沉,聲音愈冷。
白拂的話竟是讓樓遠的面色難得的微微一變,還不待他說什麼,便見白拂抬起腳,用力踢到了他腰上,踢得樓遠裡側撞到了臥榻裡側的車壁上,由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