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怎麼可能料到,不是皇帝陛下被勸服了,反倒是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被勸服了?皇帝陛下的決心如此強烈; 他們又如何能反對呢?別說是劉吉了,就算是劉健、王恕和丘濬; 也不可能在這種時候潑皇帝陛下的冷水啊。
不過; 不公然反對並不意味著他們會立即轉變態度。除去牆頭草劉吉之外; 剩下四位閣老顯然對此事依舊抱著幾分疑慮。他們對於立太子之事本身其實並沒有多大的意見; 頂多只是覺得皇長子年紀太小了些而已。可皇帝陛下在此事上顯露出來的堅持; 反倒令這群聰明人想得有些多了。
比如,這究竟是皇帝陛下的想法,還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若是後者; 皇后娘娘對於皇帝陛下的影響是不是有些過甚了?從皇后娘娘這幾年所行之事來看,她絕非一位安安分分守在後宮的尋常女子。莫非……
若是張清皎知曉他們此時在想什麼,定然會覺得自己很冤枉。要知道,她可是闔宮上下唯一對此事表示反對的人。她能怎麼辦呢?勸不服任何一個人,別說朱祐樘、周太皇太后了,就連王太后和仁和長公主都不站在她這邊啊!
閣老們默默地回去安排立太子之事了; 禮部趕緊遞上了興王成婚的儀注。因著時間較趕,便安排興王在正月初三的時候尚冠,尚冠後搬出皇宮住進諸王館。正月初八行納徵禮; 正月二十九日親迎。
朱祐樘批閱了他們的摺子後,便命蕭敬負責跟進此事。蕭敬前些日子就已經開始監督工部營繕司修繕諸王館了,儘量按照親王府的規制進行改建。除此之外,他還擔負著一個重要的任務,那便是帶著坤寧宮的李廣一同清點目前皇室在京中的產業,確定其中有幾處適合改建為親王府。
儘管藩屏之制尚未改動,但朱祐樘與張清皎都覺得該未雨綢繆,先將一些產業留出來備用。否則,若是日後不夠地方修建親王府,又該如何安置皇弟們以及散佈各地的藩王們?當然,他們主要考慮的是皇弟們的住處,至於其他藩王,約莫不那麼容易回京,短時期內也無須替他們發愁王府的問題。
幸而,前幾年抄家的蛀蟲足夠多,積累了不少產業。不僅安置皇弟皇妹們綽綽有餘,剩下的產業還能再規劃一番。張清皎已讓李廣將所有產業的營造法式圖、位置大小以及估價等等資訊都整理成冊,方便日後參考使用。
正月初三,朱祐杬舉行了尚冠禮,隨後辭別宮中的長輩、皇兄皇嫂與弟妹們,正式遷居諸王館。雖說以後還能天天相見,但留在宮中與搬出宮的感覺到底截然不同,皇弟皇妹們望著他遠去的背影,都頗有些惆悵。
正月初四宮中舉行小宴,朱祐杬再度出現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周太皇太后立即將他喚到身邊來,仔細詢問他在諸王館裡過得如何。朱祐杬自是回答樣樣都好,不僅地方很寬敞,吃穿用度也與宮中沒有任何差別。
“如此我們便能安心了。”王太后微微一笑,眼角餘光瞥見邵太妃眼眶紅紅的,心底不由得一哂。這邵氏的性子可真是數十年一日從未變過,明明催著興王成婚的是她,滿心捨不得的也是她。既然這般矛盾與糾結,又何必逼迫興王趕緊成婚呢?
“皇兄不僅讓蕭伴伴負責修繕諸王館,還特地吩咐他比照我的居處復原寢宮。我進了寢宮後便驚呆了,那一瞬間甚至覺得自己突然回到了東一所裡。所有的物品都是我慣用的,也幾乎都在原來的位置,處處都無比熟悉。”朱祐杬笑道,“幸而皇兄想得周到,我原本對諸王館還有些陌生,待在寢宮裡便覺得自在了。”
朱祐樘頷首道:“你是頭一回出宮,難免會覺得處處不適應。寢宮是起居坐臥之處,若能讓你覺得自在,應當很快便能習慣在諸王館的生活了。如今諸王館便是你的府邸,你如果想添置甚麼,便儘管讓人來稟報皇后就是。”
“那日後便須得煩勞皇嫂了。”朱祐杬立即向著張清皎行禮。
張清皎笑道:“我不過是暫時管一管諸王館的事罷了。等你娶了王妃,便該由王妃來打理了。”眼下離興王的婚期也沒有幾日了,她需要做的事情無非是按照藩王歲祿萬石的標準給諸王館的用度定大致的預算罷了。
小宴結束後,眾人再一次依依不捨地送別了朱祐杬。即便是素來心大的朱祐梈也禁不住嘀咕道:“原本還覺得二哥離宮是件好事呢。再仔細想想,離開皇宮離開大家,獨自一個人住在一個陌生之地,怎麼都不會覺得舒坦。”
朱祐樘揉了揉他的腦袋:“長大之後,每一個人都須得成家立業,離家獨立生活。正因如此,你們才該趁著自己年紀尚幼,好好珍惜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