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爭辯不過人家,只好甩著長袖,揹著個大木藥箱晃悠悠的走出醉春館,臨出門口,還不解氣似的,跺了跺腳,往地上碎了一口。
金昊欽不動聲色地跟在他身後,與他大概保持著十丈的距離。
青年鈴醫穿著一襲灰色的圓領布袍,他的形容消瘦,頭上戴著黑色的璞頭,長袍鬆鬆垮垮地掛在他的身上,完全看不出體型,碩大的箱子掛在他單薄的肩上,讓人不禁擔憂他會被這巨大負荷壓倒。
他的步伐很快,靈活地穿行在坊間的青石小巷裡,金昊欽機警地緊緊跟隨著。
青年鈴醫走街串巷中,竟接收了幾個病患,但都是比較簡單的皮外傷。
金昊欽看得出來,他這人並不挑剔,幫人治個傷只收取幾文錢,有些農家沒有銀子,乾脆贈送點玉米乾糧,他也笑眯眯的接受了。
待到天色漸暗的時候,青年鈴醫才看了看蒼穹,嘆了口氣,準備回家。
他路過田邊,朝田裡幹農活的老大爺喊了一句,那大爺便笑吟吟地提著一把青菜走了出來,站在田地裡往他懷裡一拋,咧嘴一笑,門牙已經脫落,只露出一排紅色的牙齦。
“回去揀一揀,還能吃。。。。。。”老大爺喊道。
“好嘞,謝謝大爺!”青年鈴醫也露出憨笑,拱手行了一禮。揹著箱子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金昊欽看著他提著的那把青菜,基本上綠色極少,黃色的偏多。在金府,這樣的菜葉子是跟著潲水一起給婆子們去餵豬的。
看來。這個青年鈴醫的生活,很是窮困潦倒。。。。。。
金昊欽跟著他在一處泥瓦房門前停下,他抬眸掃了四周一眼,都是差不多的房子,低矮而破敗。門前搭著一個小小的棚架,棚架上擺放著各種曬乾了的藥材。
青年鈴醫將木箱子往地上一放,轉身往小棚架走去。手輕輕地撥弄著竹篩裡的草藥。
“阿松,你回來了。。。。。。”門扉吱呀聲響,從裡頭走出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嫗。
鈴醫阿松聞聲,忙放下手中的竹篩。急急迎了上去,攙著老嫗的臂膀,扶著她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溫聲道:“天黑了,阿孃你眼睛不好。就不要出來,這些草藥兒來收就好!”
老嫗眯著眼睛笑了笑,俯身往阿松的身上嗅了嗅,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冷冷道:“你又去醉春館給那些妓人瞧病了?”
阿松神色遲疑。沉吟了半晌,才誠實回道:“是!”
“你為何不聽阿孃的話?”老嫗聲音微微拔高,顯然很是氣憤,手緊緊的攥著阿松的手腕,激動的晃了晃。
金昊欽隱匿在一棵槐樹後面,從他的角度望去,正好看到了鈴醫阿松的表情。
掙扎,惆悵,擔憂,矛盾,極為複雜。。。。。。
老嫗見他不說話,著急道:“難道你還對那個李氏心心念唸的放不下麼?阿松,我的兒,醒醒吧,她是妓人,阿孃絕不會讓她進門的。再者她這種逢場作戲的女人,哪裡是什麼好貨色,心腸更是歹毒的狠,你看她都敢下毒殺人了,你還要想著她作甚?阿孃再不許你去醉春館給那些妓人瞧病,阿孃要你答應我,徹底忘了李氏那個賤婢。。。。。。”
“不是這樣的阿孃。。。。。。其實鶯兒她。。。。。。”阿松一臉糾結,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他抬眸凝著白髮蒼蒼,一臉期待的母親,一滴淚滑下臉龐,哽聲道:“兒。。。。。。答應阿孃!以後再不去醉春館!”
老嫗蒼老的面容漾出一抹安慰的淺笑,輕輕拍了拍鈴醫阿松的手背,笑道:“好,阿松答應阿孃的事情,要做到!”
阿松努力點了點頭,哽聲道:“兒會的!兒先扶您進去歇息,一會兒飯好了,兒再叫您!”
老嫗應聲道好,在阿松的攙扶下回到屋裡。
金昊欽從槐樹後面閃身出來,從剛才這母子二人的對話,金昊欽可以肯定這個鈴醫阿松喜歡李氏無疑,而且阿松是閒散鈴醫,負責醫治醉春館那些妓人的隱疾,符合三娘口中會配藥的條件。
目前看來,這個鈴醫存在著很大的嫌疑。不排除他因為李氏被宋郎奪走又拋棄而產生仇恨心理,繼而在宋郎身上下毒。
金昊欽眯著眸子想了想,大步走到小盆架下,從每個竹篩裡撿了一些草藥,用袍角兜著,在聽到聲響之前,形色匆匆地離開泥瓦屋。
夜色徹底暗沉下來,清風苑的長廊上已經升上了燈籠。
月色如練,金子坐在院中的矮桌旁,讓袁青青幫忙拿著彩繩,自己則言傳身教地編織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