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端肅親王府。
去年的這個時候,蕙蘭郡主正為了年關的諸事安排忙得腳不沾地,可今年,她卻撂了擔子,將一應事宜都交由心腹唐媽媽和府中的管事去料理。小事讓他們自行拿主意,做不了主的,再過來問問她的意思。
若不是太子和惠王在這個時候出了這樣的大事,她興許還有心情去整治整治,可偏偏在這個當口,她什麼樣的心思都沒有了。這個年過得不太平,勳貴大閥之家,都是人人自危,各自夾著尾巴做人。
猶記得去年這個時候,權貴大閥之間,都開始互相送個節禮拜訪問候一番了,可今年各家卻都是靜悄悄的,彷彿都忘了還有年前送禮這一習慣似的。大家都是朱門緊閉,不敢大搖大擺的迎來送往,生怕自家當了出頭鳥,被陛下雷霆之怒的餘韻波及,一干子給打殺了去。
沒了節禮這些繁瑣的事情,蕙蘭郡主也難得躲了清淨,整日窩在府中,連自家繡莊都沒出去照看一趟。
蕙蘭郡主坐在燒著地龍的廂房裡,親自煮了一壺香茗,一面喝著清香撲鼻的熱茶湯,一面看著外面簌簌飄落的雪花發呆。
兒女們都留下仙居府過年,一家人卻分作兩地住,遙相牽念,就是年節,也是冷冷清清的,憑添了幾分愁緒。
她喝著茶,微微蹙起眉,不知道是不是茶葉下得多了,只覺得今兒個的茶湯有些澀重,喝著發苦。
唐媽媽穿著厚厚的墨綠色竹節紋團花長襖,撐著油紙傘從院外進來。
廊下有婢子出來,脆聲喊了聲媽媽,接過唐媽媽手中的油紙傘,拿了一雙乾淨的棉布鞋讓她換下腳上被雪沾溼了的厚底棉緞履鞋。
“郡主沒歇著吧?”唐媽媽問小丫頭。
“沒呢,郡主在房裡喝茶!”小丫頭笑著打起簾子。
唐媽媽套上了布鞋,徑直入內。
天寒地凍,蕙蘭郡主賞了唐媽媽一杯熱茶湯,又細細聽她稟明諸事的安排。
“。。。。。。郡主,您看還需要增減點什麼麼?”唐媽媽將列了明細的冊子遞了過去,含笑問道。
蕙蘭郡主瞟了幾眼,細白的手指念著紙頁面翻了翻,點頭道:“阿唐你本就是老人了,跟著我的時間也長,這些事情自然是做得得心應手的,我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就這麼辦吧。。。。。。。”
唐媽媽應下了,起身之前,從袖袋裡掏出幾張帖子,遞給蕙蘭郡主,一面道:“這是門房送進來的!”
蕙蘭郡主開啟帖子看了一眼,唇角溢位一抹冷笑。
這些人在這個時候送帖子來拜訪,安的什麼心?
她將帖子蓋上,並不打算回帖拒絕,也不打算理會她們。蕙蘭郡主只權當自己從沒有看過這些帖子,這敏感時刻,她可是一點兒也不想跟這些人牽扯上關係,就是平素裡有些許交情的夫人也一樣,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守好本分,認清楚現實。
“你親自過去一趟,跟門房的人說清楚了,不管誰來下帖子,都不要輕易收了,有拜訪的,就以本郡主身體不適,不便會客推了,明白麼?”郡主上身微微傾斜,看著唐媽媽囑咐道。
唐媽媽明瞭的點點頭,郡主的顧慮是在理的,雖然帖子是誰送來的,她沒看,但卻也能猜出一二來。
郡主一向不愛與人攀交過深,這些夫人們,也不過是因著與毓秀莊有生意往來,平素裡偶爾相邀著出去喝個茶,聽個曲兒罷了,郡主還真沒必要在風口浪尖上與她們扯上關係,憑白遭人猜疑惦記。再說她們這時候遞帖子,對郡主必是有所求,這跟郡主和親王要避開的一些事情本意相悖呢。
“奴婢這就去吩咐他們!”唐媽媽說完,起身行了禮,臨出門前囑咐廊下的丫頭道:“我剛出來,郡主屋內還有些清冷,你們給上個炭盆進去,記住要拿紅螺炭,可別拿錯了下人們用的,那個有菸灰,郡主鼻子敏感。。。。。。”
小丫頭忙應下,踩著屐履咚咚跑下去安排了。
唐媽媽也換過剛烤乾的厚底鞋,舉起油紙傘,走出院子。
剛剛唐媽媽對小丫頭的吩咐,蕙蘭郡主都聽到了。
她這房間裡不能算清冷,這點兒清冷啊,比起省吾宮裡苦寒,那可真不算什麼了。
蕙蘭郡主一口一口喝著茶湯,目光虛無地凝著一個點兒,神思漸漸飄遠。
她知道憲宗的處境如何,旁觀這幾月英宗對憲宗的態度,蕙蘭郡主便覺得心寒。英宗不顧念手足之情,如此苛待自己的親哥哥,這是在將他一步一步地往絕境裡逼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