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仔細辯了兩息,這才認出阿海來。
她將手中的托盤往邊上的欄杆一擱,一手擋在額前,冒著漸小的雨霧跑下院子,往院門口奔去。
“阿海,你怎麼來了?”笑笑在阿海面前站定,含笑問了一句。
“那個,這是我嫂子從庵埠縣捎過來給兒的,新鮮的水蜜桃,個大肉甜,我一個粗漢子,又不是嬌滴滴的小娘子,不愛吃這些,便送過來給師父和你們嚐嚐鮮!”阿海提起藏在蓑衣下的竹籃子,裡面正滿滿的裝著二十來個水蜜桃,如阿海所說,個頭挺大,粉粉的外皮,帶著一層融融的白毛,看上去分外惹人喜愛。
笑笑忍不住嚥了口口水,想象這一口咬下去,定然是汁水四溢啊。
聽說庵埠縣出產的水蜜桃,要比其他地方的要甜許多,這以前不知道為什麼,但後來聽娘子解釋,說是土壤的質地和日照的原因。
阿海見笑笑看怔了神,覺得自己這事兒,乾得很有面子,送的禮物能讓人喜歡,這比留著自己吃更能讓人產生滿足感。
笑笑聽到阿海在掩嘴輕笑,抬眸瞪了他一眼,故意道:“哦,原來是你自個兒不愛吃的,才送來給我家娘子啊!”
阿海見笑笑曲解自己,急得滿臉通紅,忙解釋道:“不是不是,兒難能啊?兒是真心實意想要孝敬師父的!”
實際上,阿海自己連一個桃子也沒捨得吃。拜師這麼久,他只給師父奉過茶,別的什麼吃的用的,他也沒有孝敬過,委實有些枉為子弟呢。
笑笑叉著腰,哈哈笑了起來,點頭道:“行啦,我也是開玩笑的,難得阿海你有心,也不枉娘子為了教授你驗屍技術,熬了兩晚給你寫驗屍守則。娘子正在堂屋裡!”
阿海聽笑笑說金子熬夜為他寫驗屍守則,心中既感動又興奮。
師父說過,鄭玉的案子結束便要正式給自己授業,原來她沒有忘記。
阿海咧嘴傻笑著,又被笑笑揶揄了兩句,才斂容收起了笑意,但眼中流轉的神采,卻難掩激動。
阿海將蓑衣脫了下來,用雙手託在頭頂,讓笑笑也躲進來,他一併遮著走上長廊。
廊上,阿海將竹籃放在地上,又將蓑衣抖了抖水,掛在欄杆上瀝乾。
笑笑甩了甩手臂上的雨珠,端起剛剛放在欄杆上的托盤,便要往側廳去。
阿海抬眸望過去,這才發現托盤上擺著的是好幾塊白花花的大肉,已經煮熟,剛剛那誘人的肉香,便是這大肉的香氣。
“要準備做醃肉麼?”阿海問道。
笑笑蹙眉瞪了瞪阿海,呸了聲,糾正道:“別亂說,這是明日要祭拜我家夫人的三牲祭品。”
“明天是夫人的忌日?”這個阿海入門尚淺,並不知道。
“嗯!”笑笑點點頭,將托盤拿好,不打算再理阿海,邁步走了出去。
阿海看著笑笑走遠的背影,若有所思,沉吟一刻,追問道:“那我明天也能去祭拜麼?”
笑笑已經聽不清楚阿海的問題了,只依稀見她揚起一隻手,擺了擺。
不行麼?
阿海有些失望,可轉念想,笑笑也不過是師父的婢女,與其問她,不如自個兒問問師父去。
他是抿嘴一笑,提起地上的竹籃,順著長廊往堂屋的方向走去。
金元午休起來,天已經放晴了。
他開啟書房的房門,踩著甬道上溼漉漉的青磚慢悠悠的走著。
灑掃的婆子們正指揮著小丫頭們刷洗著地板。
一名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身形單薄,穿著最低等的丫鬟服飾,中衣的袖子和褲腳,已經被水澆溼,正咬著牙,提著木桶一頓一頓地走著。
連下了幾場雨,甬道上的青石板站上冒出了一層淡淡的青苔,小丫頭的木屐踩在上面,噔噔脆響,她晃晃地走了幾步,忽而腳下一滑,整個人向後仰倒,屁股率先著地,緊接著木桶咚的一聲,砸在她瘦小的身體上,冰冷的水澆了滿身。
她疼得絲絲吸氣,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兒。
可站在一旁監工的婆子只顧著自己嗑瓜子,連正眼不帶瞧一眼。
金元沉著臉,大步走過去,將一身狼狽的小丫頭拉起來,問道:“可摔傷了?”
監工婆子見金元突然出現,嚇得一臉青白,忙將手心裡剩下的瓜子揣兜裡,拍了拍手迎上前去,規規矩矩的給金元行禮問安,又忙扯著笑,讓小丫頭謝老爺關心,又將人打發下去換衣裳。
金元覺得這丫頭跟記憶中的那個小丫頭有些像,但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