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聲,水紅色的袖子上繡著荷葉和蟈蟈,顏色鮮亮:“若是她如錢姨娘那般本本份份的,看著樂哥兒和芳姐兒的份上,不過是一口飯的事,我也不會放□段和她計較。”她紅唇嬌嫩如同初開的玫瑰,彷彿帶著蜜一般,“不過既然那邊有了這般的心思,單單是為了孩子,我也是容不了她了。”
她撫了撫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面上不免帶了幾分慈母才有的溫柔:“這孩子來得晚,做母親的,我總得替他打算一二才好。”前頭有個已經有了功名的庶兄,怎麼著也得把人的氣焰給打下去才好。
周禮樂的確品行才幹都過得去,也是個教人疼的好孩子。只是想想他那使勁折騰的姨娘,想想別人家庶子過的日子,再想想自己腹中的孩子。小李氏就沒了開始的那點不忍。
這有什麼法子,庶子庶女本就是這樣過來的。她是庶女,所以只能嫁過來給周正聲這個“好姐夫”做填房,這就是道理。
白嬤嬤急忙奉承了幾句:“還是夫人寬宏大量,慈悲心腸。放到其他人家,那裡容得下那般不知天高地厚的賤婢?這次也是她自己尋死,怪不得旁人的。”她笑了笑,又轉開話題,“奴婢剛剛去外邊看了看,八姑娘剛剛睡醒,正鬧著要見您呢。要不然奶孃把她抱來?”
說起自己粘人的女兒,小李氏終於軟了心腸,面上的笑容也真切了許多,她連聲道:“這孩子性子嬌,自小就纏著我,離不得人。快抱過來吧,讓她也和弟弟親近親近,這一家子兄弟姐妹,他們日後總是最親的。”
白嬤嬤笑著應了一聲,也不叫人,親自轉出去抱孩子。
小李氏和孟姨娘之間的交鋒,周清華自然是半點也不知道。她此時正在剛剛被馬柔兒收拾好的屋子裡邊轉悠,身邊陪的人就是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裳的馬柔兒。
馬柔兒的父親是戰死的。所以這一回的撫卹金,她也是受益者。整整一百兩銀子,她這輩子都不曾見過這麼多。
等她領回銀子做賊似的帶回去的時候,她和馬伕人兩個人盯著那銀子看,差點回不過神來。馬伕人到底年紀大,見過事,急忙交代女兒道:“你先把原先欠那些親戚的錢都還上,然後再把剩下的銀子存到錢莊裡,就算是你日後的嫁妝了。”她是苦日子過來的老實人,雖然不識得幾個字,卻也知道幾個簡單的道理:有借有還再借不難。那些親戚當初肯借錢,已經算是天大的情分了,現在有了銀子,肯定是要立馬還上的。
馬伕人想著想著,眼睛就亮了,伸出枯瘦的手摸著女兒稀疏的枯黃長髮,眼神裡第一次帶了點笑意,“你也是大姑娘了,有了嫁妝才好說婚事。你的事定了,你爹在下面才會放心,我便是死了也沒二話。”
“娘,你都說什麼呢?”醜姑娘也會臉紅,馬柔兒跺著腳,含羞的瞪了眼馬伕人。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想了想之後小聲說道,“還了以前借的錢後,這銀子還有一大半剩下,我想要不然拿出五十兩送去給崔夫人。我的事,也不急在一時。”
她小孩子心性,怕母親覺得自己對父親用命換來的錢不鄭重,急忙解釋道:“我就是覺得:人家幫了那麼多忙,娘你的病也是她找人看、找人買藥的,我們現在住的也是她的地方。這錢雖然對她來說很少,怎麼也是咱們的心意。崔夫人她人好、有善心,救人也是一片好心,可我們總不能覺得是理所當然吧?”她並不太清楚周清華的身份,只是也大概知道對方不缺自己這麼點錢。
馬伕人聞言怔了怔,眼裡浮上一層淚水,好一會兒回過神來才紅著眼睛伸手把女兒摟在懷裡:“是娘疏忽了,還是你想的周全。我們柔兒,真是長大了。就照你說的辦。”她說著說著,便有眼淚從眼眶裡掉下來,無聲無息的落到棉被裡。
這麼一刻,馬伕人是真的替自己的女兒開心的。她的女兒,小小年紀失去了可以依靠的父親,見過了許多自私自利的親戚的面孔,被許多以前親近的人奚落嘲笑過,為了自己這個病重的母親到處求人、看人臉色,可她始終還是有著一顆金子一般的心。這比五十兩銀子、一百兩銀子,還要再珍貴的多。
馬柔兒見母親落淚,頓時手足無措,急忙要起身去找帕子:“娘,您別哭,是我不會說話,惹您難過了。”
馬伕人卻是乾乾脆脆的用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淚,笑道:“傻孩子,我這是高興啊。”她欣慰的看著瘦的如同猴子似的女兒,語聲哽咽卻溫柔,“菩薩保佑,我有這樣的女兒,這一輩子再沒有可求的了。”
馬柔兒被母親說得滿臉通紅,羞澀的得說不出話來。不過等到第二日見到周清華,她就把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