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也只有一個安樂公主乃是他最心愛的,偏安樂公主還未婚嫁。他既然不放心太子,定然也不願意把愛女的婚事寄望在太子身上。無論如何,他總是想要在自己閉眼前把安樂公主的婚事安排妥當,儘量讓她下半輩子無憂無慮。如此一來,在皇帝的心裡面,楚王這個安樂公主的同胞兄長怕是要比太子可靠些。
但安樂公主到底是有些見識,她知道如今東宮大位已定,楚王此時進京不過是徒添忌諱罷了。只是,皇帝自病後便格外固執聽不得勸,安樂公主也攔不住,只能先來和東宮說一聲表個立場和態度。
一旁的宮女玉枝小心的扶著周涵華在榻上坐下。這張榻乃是上好的花梨木製成的,上面的飛鳳圖紋栩栩如生,扶手處更是別出心裁的雕出一隻真鳳凰來。是周涵華入東宮以後從內庫裡面挑出來的,據說是太/祖時候就留下後宮舊物,因神宗時候朝中動亂,內庫被亂軍破過一次,這張榻的具體來源已不可考。初時,周涵華一眼瞧見這張榻便想起當初亡母大李氏那些已經被焚燬的舊物裡面便有一樣極相似的,雖然沒有飛鳳圖紋卻也是相似的款式。她這才專門挑了出來。
周涵華一坐下,立馬就有兩個伶俐的宮女上前來小心翼翼的給她揉肩。玉枝柔聲細語的說道:“適才殿下正和公主說話,奴婢也沒來得及稟報。皇后的坤儀殿那邊送了幾個宮女來,說是怕東宮人手不足,特意給挑的。”
周涵華聞言微微笑了笑——她自幼長在皇后膝下,皇后的心思她多少也清楚。太子入宮以來便陪在皇帝身邊侍疾,東宮也是安靜非常,毫無動靜。皇后想必是等得不耐煩才想用這麼幾個宮女來做投石問路——反正對皇后來說,幾個宮女根本算不得什麼。
周涵華伸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懶懶道:“這事還是等太子殿下回來再說吧。”且不提長者賜不敢辭這理,她到底是女人,若真是把人怎麼樣了,估計馬上就有個“善妒”的名字壓在她身上。這種事,還是由容啟出面比較理直氣壯。
周涵華正閉著眼想事情,忽然感覺肩上給她按摩的手勁忽然重了點,她詫異的轉頭看了眼,眼中忍不住盪出淺淺的笑痕,眼眸波光流轉間格外的明亮,她輕聲道:“怎麼這個時候回來?”這時候不是應該陪在皇帝身邊嗎?
殿中的宮女太監不知何時都已經退了出去,殿中只留了他們兩人,一人高的燭臺上面有燭火輕輕晃動,發出輕微的聲響,淡淡的香氣細水一般流開。
容啟一邊給她揉肩,一邊笑道:“來給你揉肩啊。。。。。。”他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微微眯起,長長卷卷的睫毛垂下了,柔軟濃密的出奇。這樣一來,他本就清俊的看上去更加的溫柔和煦。
周涵華掩著唇笑了笑,如同耀眼的華光輕輕掠過,叫人眼前一亮。她伸手握住容啟的手,拉他坐下:“得了吧,別是又給父皇趕出來的?”遲疑了一下,她像是在斟酌如何用詞,輕聲細語的道,“方家和文家的舊案乃是父皇的心病,你這樣三不五時的拿出來說,父皇定是要覺得不喜的。說不準,還真以為你在脅迫他呢。。。。。。你若有心,不如再緩緩。”皇帝哪怕是心裡知道了自己的錯,口頭上也絕不會承認,否則,他豈不是成了亂殺忠良的昏君?皇帝現下的名聲已經不會,尤其注意自己的身後名。
容啟的臉色也微微變了變,他慢慢的嘆了口氣,面上彷彿結了一層冰:“並非是我等不及。實在是父皇的病拖不得了。若是不能在父皇在位時候翻案,便是日後再提起,後人不知就裡怕是要多有揣測。”
恭妃心心念唸了一輩子,方晨語心甘情願為之忍辱負重。當年方、文兩家的血還未擦淨,熱血仍在,他定然是要用最徹底、最乾淨的法子來還方、文兩家一個清白。否則,義理何在?地下的那些人如何瞑目?
容啟也不想在這種話題裡面繼續,便轉頭四處瞧了瞧:“阿平呢?”阿平乃是他和周涵華的長子,已有三歲左右,因父母皆是容貌出色之人,他小小年紀便出落的粉雕玉琢如同玉人一般。且他正是粘著父親的時候,父子兩個一見面就如同被拆散了三生三世一般,有說不完的話。幼子阿安因為剛出生不久受不住旅途勞碌便留在了荊州,今年開春才正式啟程來京,過些時日才能到。兩個孩子的小名合起來正好是“平安”二字,寄託了他們父母對他們最大的期望。
周涵華瞪了他一眼,又氣又惱:“你們昨夜玩了半宿,你自幼習武身子禁得住,他小小人兒卻是乏得很。白日睏倦,早就睡下了。”她嘆了口氣,轉而問起另一件事,“剛剛你都聽到了,皇后送來的那幾個宮女你準備如何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