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間賓主相宜,對隋朝的皇帝和大臣來說,這是一次很成功的宴會,宴會散了,吐谷渾使者與突厥使者互拆其短,走路坐席都要爭個前後高下,誰也看不上誰,雙方卻不約而同對著楊堅恭順有禮起來。
賀盾照楊堅先前的吩咐,每日午膳便進宮陪飯,她以往便知道楊堅是個勵精圖治的好皇帝,但沒想到他成日會忙成這樣。
殫精竭力夙夜未停。
五品以上的官員,每日一早都會被楊堅的召見,一來商討國家大事,二來聽他們彙報政績,還時時要聽從各地巡遊回來的使臣說事,這些使臣明面上是採聽風俗,暗地裡卻是巡查官員吏治,免得有官員大膽包天矇蔽天聽。
楊堅以前擔任過地方官,瞭解官吏之間藏汙納垢的手段,因此並不完全相信朝臣送上來的彙報,很細緻的朝政通常也會親自處理。
他每日工作量極大,基本是天不亮便起,午間時常錯過午膳,一個月有個十幾日是和朝臣們一起吃簡單的便飯,吃了接著說朝事,晚上回到後宮,多半也是接著批閱奏報,每每夜深人靜了還不歇息,可以說是一日萬機,竭盡心力。
賀盾陪著一個月,可林林總總和楊堅一起用飯總共還不到十日,楊堅讓她和元氏崔氏進宮,估計也是讓進來陪獨孤伽羅的。
十九日這天,楊堅在城南行宮設宴,給蕭巋餞行。
蕭巋的身體有了起色,賀盾稍微調整下藥方,把方子和注意事項一併都交代給蕭琮了。
回去的時候楊堅領著兒子們去與蕭巋蕭琮話別,賀盾在外頭等著,她和清月是此次踐行宴會中獨二的女性,在哪都非常顯眼。
九曲迴廊穿過了偌大一片明鏡湖,彎彎折折的岔道很多,看起來直通仙境一般煞是好看,春日裡水草荷葉新發嫩芽,晚風吹過,舒爽宜人。
清月走過來,朝賀盾微微服了服,他們是平輩,並不需要怎麼行禮,“賀姐姐。”
賀盾原先是把自己當男子,言行舉止走路步伐都過於隨意,二月則不同,她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氣質溫婉,帶著天生公主的矜貴端莊,卻無半絲驕縱,無論是氣質還是言行,都是讓人很舒服的女孩。
只畢竟賀盾在這個殼子裡待了許多年,看著熟悉的眉眼完全不一樣的神態,難免有些不適應,再加上她與這具身體淵源深,和旁的完全不是一個等級,她對自己的意識體掌握的能力不夠,便擔心無意識或者不注意再鬧出奪舍的事,是以這些年賀盾與清月來往的並不多。
兩人算得上第一次真正的單獨見面。
清月笑道,“清月得賀姐姐相救,卻一直沒有機會能好好道謝,總算是逮著晉王不在的時候了。”
清月說著俏皮一笑,認認真真給賀盾行了次大禮,“清月謝過賀姐姐。”
小姑娘還跟以前一樣,賀盾搖頭,“阿月你可以繼續用二月這個名字。”
清月抿唇笑,走近了兩步,扶著欄杆道,“這有什麼關係,二月原本便不是什麼正名,現在這個封號便很好聽,我很喜歡,賀姐姐喚我清月便是。”
賀盾點點頭,清月不說話,她便也不知要聊什麼了。
學術正事之外,她和旁人待在一起,尤其是對著年紀相差過大的孩子,她總是不知道該說什麼,陛下算是一個例外罷,一來兩人這麼多年同寢同食十分熟稔,二來陛下的心性脾氣實在超出同齡人太多了,她對著他,經常就會忘記他今年剛滿十五歲。
晚風吹過,清涼舒爽,清月看向賀盾,又道,“我這些年雖是也學醫,卻始終不如賀姐姐精進,賀姐姐以後我們可否一起學醫?”
賀盾搖頭,“我頂多能在長安待兩個月,就要啟程回幷州了,不定什麼時候回來,我可以把手裡的醫書謄抄一份送來給你,清月你有不懂的地方,也可以詢問太醫。”獨孤伽羅楊堅留他們這兩月,一來是楊堅令楊廣統領開鑿廣通渠,二來獨孤伽羅想留她在長安給楊堅調養身體。
楊堅知道賀盾在幷州也開一些灌溉漕,看地一看一個準,便把占卜吉時吉地的事交給她了。
開鑿渠道是一件大事,素來都需要占卜吉時吉地,總領工事的是宇文愷,這個占卜說是說風水是哪個的事,實際上是考察地形地貌,勘探測量,雖說宇文愷,蘇孝慈,元壽都是工事大家,但工程繁複,又要儘快完成,離開長安前這一兩月,她和楊廣可能會忙得歇不下腳來。
賀盾直接解釋清楚了,清月看著她樂,好一會兒走近了拉住賀盾的手,滿眼都是親近之意,“賀姐姐,你知道母親這幾日在給我挑選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