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堅見他是一個人來的,問了緣由,倒是樂了一聲,“宇文愷年不過三十,且樣貌英武,有才華,品性也不錯,很符合阿月的喜好,阿摩你竟是放放心心一個人回來了。”
楊廣回道,“父親,兒子這點自信還是有的,父親您就莫要幸災樂禍了,兒子先來,是有是正事要與父親說。”
楊堅聽是正事,點頭示意他說。
楊廣直言道,“父親,我聽阿月說,李德林大人調往晉陽任職,我久仰他文采出眾,想拜他為師。”
楊堅聽了不語,半響盯著楊廣問,“是不是阿月讓你這麼做的,你自小聽話孝順,這次明知朕厭惡李德林,還往他跟前湊,拜師,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名頭大了去了,阿摩,便是阿月讓你來說,你當真來說這件事,也很出乎朕的預料。”
楊廣並不迴避父親的注視,坦然道,“有這麼一部分原因,阿月她擔心李大人外任後傷心失意,想著找點事情做做,可以散散鬱氣也好。”
楊堅思量半響,點頭應允了,聽楊廣謝他,看了他好一會兒,神色複雜,“他文章確實做得出眾,你跟著他學學也無妨,不過旁的便算了,你若學得他那一身臭脾氣,小心我抽你。”
“還有他那身慈悲為懷的政見學說,誰說我砍誰的腦袋,你若一併學來,我便問罪阿月了。”
父親這話真是奇怪,倒和他預想的不同。
楊廣堪堪壓住心裡的震驚,和隱隱有些冒出頭來的欣喜若狂,強迫自己發熱的腦子冷靜下來,得益於他多年剋制喜怒的自制力,聽了皇帝這番出乎意料的話,心裡的情緒並沒有露出分毫。
“罷了,隨你去了,愛學便學,你過得悠閒自在些也無妨。”楊堅說著拍了拍楊廣的肩膀,似是想說什麼,又再無多話了。
楊廣便知父親許是有一點對他滿意,但這點滿意猶如浮萍撼樹,太微弱,轉瞬即逝,不足為提。
心裡頭那點熱意也立時沒了蹤影,楊廣心裡連失望都沒有,世上哪裡有這麼簡單的事,至少現在是一個好的開端。
楊廣心裡平靜,只做沒看見父親的神色,也將昨夜理好的那些想勸誡國政的話壓了回去,他也看得分明,話說出來不但勸不動父親,反而會禍害李德林的性命,他也會步入李德林的後塵,遭遇冷待,父親針對的並不是李德林,而是這一種與他針鋒相對的治國理念。
百害無一利。
楊堅說起相州刺史豆盧通的事,問楊廣,“這件事你怎麼看?”
父親這些有弊端的政令,能實施得下去,關鍵便在於清明政治,這一步是絕對不能讓的。
楊廣便道,“豆盧通調任相州刺史,一上任就先送了一大批凌文布匹進宮,父親正整頓官風,他這等奢靡腐化的做派,當按律處置才是……”
楊堅臉色不好,楊廣搖頭接著道,“正因為他是父親的妹夫,兒臣的姑丈,皇親國戚,更要嚴懲不貸,眼下不光百姓們看著,朝臣們也看著,看父親如何處置。”
”豆盧通混賬玩意!”楊堅神色頗為惱怒,這妹妹算是走得近的國戚,卻這般不知收斂,硬要往他臉上抹黑。
楊堅越想越不順氣,點頭道,“也好,朕三申五令,他當耳旁風,不重重責罰他,往後還如何服人。”
豆盧通的貢品才報上來,這還不到兩刻鐘的工夫,越早處置了越好。
楊堅叫了石海進來,吩咐道,“讓柳機進來,再把豆盧通送來的布匹,朕這裡的,皇后那裡的,全部堆到大興宮門前,讓人看好了,燒得乾淨再過來回稟。”
石海見慣了風浪,倒沒怎麼意外,領命去了。
柳機進來,按照楊堅的意思擬好了詔書,立馬拿出去宣讀,豆盧通不但被免官,事蹟還被原封不動昭示天下,以儆效尤。
楊廣搖頭失笑,“父親你這招太狠了,公主府在天下人面前丟這麼大臉,姑姑只怕要來找您哭一頓的。”
“所託非人,哭有什麼用。”楊堅處置了人,心裡氣順了些,索性把案几上的文書拿過來,示意楊廣看了問,“你文才好,做文章也算一把好手,說說看,光看奏報的行文,這些哪些合用,哪些不何用?”
楊廣拿過來看了,越翻越覺啼笑皆非,“父親不是已經通令州郡,公私文翰,一律都據實簡寫麼?怎麼五花八門,什麼都有。”
有的極盡弄腳之能,諂媚之功,歌功頌德阿諛奉承,寫得糟糕的讓人隔夜飯都能吐出來,寫得好的看得人通體舒泰。
有的洋洋灑灑平平仄仄,如同詩詞歌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