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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堅重病中對朝綱政務反思過,後悔不迭,人之將死,其言向善,李德林看了楊堅留下的遺詔,老淚縱橫,自此亦是重病不起,賀盾連續施針半月有餘,未見好轉,至楊堅下葬,撐到了新帝登基這一日,徹底沒了氣息。
楊堅的遺詔裡有悵然未盡之意,他雖為來見過李德林,詔令裡提及的話語正是李德林的治國理念,甚至沿用了李德林的原話,偃武修文,止欲安養百姓,四海百姓,衣食不豐,君之恨也。
醫師大概是個容易讓人抑鬱的行業。
賀盾自李德林臥房裡出來,門外李百藥雙目泛紅,朝賀盾重重行禮,賀盾提不住手裡藥箱,跌落在地上,張了張嘴,朝李百藥道,“對不起,我盡力了。”
李百藥人至中年,聞言喉嚨滾動,抖著雙手朝賀盾重重行了一禮,李府裡面哭聲一片,李百藥往裡面走了幾步,忽地又朝賀盾喚了一聲,“皇后留步。”
不一會兒李百藥身邊的僕人捧出一個木盒來。
李百藥開啟自裡面拿出了兩本書冊,奉給了賀盾,虎目通紅,“這是家父清醒時囑託臣下必定交給皇后的東西,兩冊文書,一冊是家父贈送與皇后的,一冊是請皇后轉送給皇上的。”
賀盾接過來看了,是李德林的筆記,一本扉頁上寫著承平四海六十策,給楊廣的。
一本是讀書筆記,兵法名儒雜學百家心得,贈於賀盾的。
筆記到了後頭字跡發顫潦草,是李德林彌留之際的殫精竭力之作。
賀盾雙手接過,嘴唇掀動,說不出一個字來,只道,“進去看看他罷。”
皇帝自宮裡連著發了九道詔令,賀盾出了李府,銘心還守在外頭,見賀盾出來,大喜迎上前來,“皇后您快些進宮罷,再不去,皇上得出宮尋人了。”
因著新帝登基,李府裡甚至沒有尋常人家老父亡故那般撕心裂肺的大哭聲。
賀盾未立刻回宮,在旁邊的茶樓裡要了筆墨,將李德林獻給楊廣的承平四海六十策謄抄了一份,先讓銘心架著馬車往楊素家裡走了一遭。
李德林在這個時候離世,對新帝,新的朝臣班子來說,並不是一件吉祥事,賀盾請楊素朝會之時轉呈這本李德林的心血文書,臣子們感念他忠義,李家人也不至於被御史盯上,遭了橫禍。
楊素素來尊敬李德林,聽得李德林過世,亦是悵然喟嘆,接了賀盾謄抄的文書,應下了此事。
賀盾做完這些,精疲力盡,上了馬車就癱坐下來,頭埋在膝蓋上待了好一會兒,等快到了宮門前,稍稍平復了些情緒,這才喚了銘心進來,啞聲問,“宮裡即是無人生病,皇帝這麼急召見我做什麼,銘心你知道是什麼事麼?”
銘心斟酌道,“屬下也不知是什麼事,不過皇上自晨間登基大典起,便一直等著皇后了,回來東宮幫您整理東西,大概是等得心急了,心情不好。”
賀盾沒有力氣想旁的事,應了一聲,問了他人在哪,直接往宮裡去了。
他籌謀多年,這一日心想事成,大概是等著同她分享喜悅,聽她說一聲恭喜的。
第139章 你還氣不氣我了
十一二月的天氣很冷; 院子裡靜悄悄的; 僕人婢女不見一個。
寢宮裡添了火盆; 只門大開著; 裡頭也沒多少暖意。
賀盾進去說了句恭喜,發現地上她零零碎碎的小東西灑滿了一地; 楊廣手裡正拿著一卷明黃的絹布; 坐在案几後頭靜靜看著她,神色莫辨。
旁邊放著個梳妝盒; 她不用猜都知道是楊堅獨孤伽羅給她的那道空白詔令了。
她這幾月來沒什麼空閒,這詔令拿回來她就放在了梳妝盒底下,這在她眼裡和獨孤伽羅賜給她的這些首飾差不多,都是長輩的心意; 她不覺得有藏的必要,也沒有特別說明的必要,一直放在那兒,不曾想被楊廣翻出來了。
賀盾有些精疲力盡。
她這時候能不把負面情緒帶給別人就算不錯了。
賀盾把東西自地上撿起來,擱在案几上一一放好,坐下朝楊廣道,“先生過世了。”
楊廣一愣,目光在賀盾臉上轉了一圈; 看她神色憔悴眼眶紅腫; 胸腔裡要質問的怒氣就硬生生被堵了回去,發不出火來,隻手裡捏著的聖旨在他心裡紮了一根刺; 他不得不在意,不解決了這件事,他寢食難安。
他一直坐在這等她,想裝作沒發現這個東西是絕對做不到了。
賀盾沒看出楊廣有什麼傷心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