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廣聽了有些不以為意,是些能文能武的大臣,只是僚佐背景太硬,他實際上的權力就更小了,但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剛出來這幾年,是不可能天寬地闊任由他所為的,這也無妨,一步步經營,總有一天能看見成效,萬事皆妥,方可順心隨意。
楊廣將手裡的棋子隨手扔到棋甕裡,見賀盾額頭上還出了汗,掃了眼她擱在案几上的藥箱,微微蹙眉,“王大人他們的吃食住行我先前已經安排妥當了,隨行也有太醫令,外面烈日當空,你是晉王妃,用不著操這些心,好好在馬車裡休息便是。”
賀盾搖頭,乘著現在車隊半途停下來歇息,她便先把李雄的病症情況給記錄下來了,這位大將軍戰功赫赫,渾身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正直神威,可常年累月的征戰難免會留下一些暗傷,現在是精神奕奕面上看不出什麼,但就她記得的,這位將軍在任上沒多久就病故身亡了。
楊廣失笑,“你這麼忙上忙下的不累麼,自己還要學習醫術學習典籍。”
腰腹脊柱頭部多年前都受過傷,不排除舊疾復發的可能……這些地方倘若發生神經病變,那幾乎就是致命的。
賀盾認真寫完了,這才搖頭回道,“阿摩,你別糊弄我了,安排吃食住行什麼的,這個本來就是晉王妃的工作,阿摩你放心,我一路上經常給母親寫信,有不懂的都問她,母親也願意教我,不會出錯的……”
她每日發出去的信什麼內容自然都是過過他眼的,裡面除了慣常的關心想念之外,就是絮絮叨叨的請教如何處理這些雜事,她一開始連這些夫人的品級都搞不清楚,現在也能熟門熟路的安排坐席,路上遇到哪家有什麼喜事,連分送禮品賞賜也能讓人舒心滿意了。
大半個月下來,不說這些臣子們家裡的小孩喜歡跟在她後面王妃姐姐長王妃姐姐短,便是素日裡神色嚴峻的大臣們,朝事政務之外,對著他也和顏悅色了不少。
雖說他未必需要,但王韶李徹等人似乎更願意多指點他一些,這些變化他看在眼裡,不用想都知道有他這妻子的功勞在裡面。
路途又奔波,忙得晚上窩在他懷裡呼呼大睡,活脫脫就是奔著晉王府女主人的模樣去的。
他用不著她這樣奔波勞碌,但並不妨礙他心情很好,一部分興許是被她專注投入的模樣感染的,另外一部分大概是喜歡她操心這些女主人才會操心的事,總之很不錯就是了。
晉王妃能再多關心關心她的夫君大人就更好了。
楊廣看她寫得專注認真,只覺可愛極了,忍不住湊過去在她臉上輕輕啄吻了一下,蜻蜓點水,像是因為湊得太近不小心碰到一樣,卻如羽毛劃過心底一般,讓他半邊身子微微發麻,楊廣看著她粉潤的肌膚有些失神,口裡卻還知道要說點什麼,“阿月,你覺得人活著是怎麼樣的……”他就不知道她的所求所想。
哈,陛下這是要跟她聊人生了麼?
這件事她從一出生就知道了。
賀盾想起自己會說話起就背誦著的宣言來。
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屬於每個人並且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該這樣渡過。
回首往事,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不因碌碌無為而羞愧,臨終時能說,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為了人類的解放而鬥爭。
賀盾在腦子裡將宣言背了一遍,頗為懷念,又想起這是**思想的真言,和陛下這等君主集權制的掌控者極其不匹配,兩人說不在一處。
楊廣湊近了就不想挪開,就這麼貼在她身邊,說話都是耳語的,“盾盾,你也不知道是什麼樣的麼?”
她當然知道啦,這有什麼難的。
賀盾把陛下會發光一樣的俊臉推遠些,擦了擦微癢的面頰,眉開眼笑道,“等老的一天,回想過去,能大聲的說出問心無愧這四個字,無愧於別人,無愧於自己,就行了。”
不過真理就是真理,意思是一樣的,放到哪裡都通用,放在陛下身上就是,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夢想和抱負,不,陛下這裡再加上享樂二字就是了。
楊廣本就只是隨口拿來的話頭,看她精神奕奕一本正經給了答覆,忍不住樂出了聲,“阿月,你每日腦子裡都在琢磨什麼。”
賀盾把病例冊子收起來,又拿出先前的手稿,將從大人們那裡問出的一些朝堂政令記下來,填充到楊堅趙綽那一場時,見陛下也湊過來看她寫的內容,想著他以後對百姓極其殘酷,濫施酷刑,思量了一會兒,便打算問一問他是怎麼想的,“阿摩,你知道父親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