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豐帝瞧著他那做派,沉著的臉上怒容畢現。他為帝王,自小在皇室中長大的人怎麼會不處處多疑,可這疑心來疑心去,也沒想到會是自己身邊人上出了岔子,何嘗不是痛心。若不是先前太子同他密奏了龐氏一族有謀逆之心,他今日不會有所準備。偏又是王魯海幾番勸他來主持廚藝大賽,元豐帝那時便已經疑心此人,不過並未當即表露,只當不知。
龐氏行事小心,元豐帝預料今日並不會太平,外面御林軍早早戒備,卻不想是下毒。須知為防下毒,他身邊心腹謀臣早就備下了計謀,不想還是這般防不勝防。若不是方才那小丫頭示警,只怕他險些著了道。
可王魯海這老刁奴,竟到了這個時候還在一味勸說他留下品評菜品,實在有異。他這一試,更是試出的端倪。
元豐帝只朝著身邊人問道:“太子那裡如何了?”
那人回:“太子殿下已經在東風臺抓捕可疑人等四十人……”
元豐帝沉眸,半晌方點頭。
……
只這一番事,薛寶珠因被人架了下去並不知道後情,她最後見著裴劭那神情篤定,便猜是有應對的,這時心中倒是安定了許多。東風臺下人群密密麻麻,薛寶珠先讓帶著停留在了臺階上,也不知道怎的,後方忽然傳來了火爆聲,那聲響極大,震得地面都顫動了兩下。
人潮湧動,哀嚎聲不斷,不斷有人在推攘踩踏中受傷,場面混亂不堪,儼然成了人間地獄。那侍衛道了一聲不好,便提著薛寶珠同和小太監往邊上讓去,堪堪避過人群,哪知當中一人神情驟然一變,一聲低吼從口中逸出。
薛寶珠還未來得及反應,就只見另一個侍衛對著那小太監出了手。原來這小太監根本就是裝死,並沒昏死,趁著這亂子動了殺人的心思。薛寶珠眼見一人已叫他乾淨利落的撂倒,而另一人不提防之下反擊也沒討到什麼好,步步招架,明顯是落了下乘。
薛寶珠緊退一旁退,而周圍人群驚慌亂奔,竟將她也帶入了人流。然還未等她被衝散出去多遠,便被什麼人提住了後襟也拉了回去。薛寶珠回頭一看,竟是那小太監。只見他面頰上還沾著血跡,嘴角透著獰笑。“壞龐國公的事,你該死——”
薛寶珠打了個冷顫,只見那把染了血的刀子已經朝著了自己,“救——”她的聲音完全淹沒在了嘈雜聲和爆裂聲中,此時正是混亂不堪的時候,人人都爭著離開東風臺,早就沒有了秩序章法,更沒人能察覺到薛寶珠的求助。
薛寶珠奮力掙脫,可手臂早被這看著文文弱弱的小太監給挾制住了,眼前銀光一閃,那匕首所帶的寒氣已經直撲而來。直面生死一瞬,薛寶珠帶著不甘緊緊闔上了眸子,她不想死在這,周遭悽慘叫聲迭起,即使是閉著眼也能想見的混亂,不由心中悲涼,裴劭呢,他如何能在這混亂中找到自己——
正當她抱了必死的念頭時,那小太監的身子往前重重一頓繼而跌倒在了地上,自他身後露出了一人帶血的面龐,宛若地獄來的黑麵羅剎。“裴劭!”薛寶珠只如是在墜入懸崖深淵前叫人給救了回來,下意識的就將身子撲了過去,直至感受到他胸膛的炙熱和結實才有了真實感。
“我們先離開。”裴劭看這地方實在不宜多呆,多半要叫人群給帶走,反而不如往皇宮方向去,人還少些。他邁了一步才發覺懷中之人身子發軟無力,恐怕不能行走,索性摟著寶珠在懷中提氣疾行。
轉眼功夫,這二人已經離開了人群。
薛寶珠迷迷糊糊也不知道去到了哪裡,被裴劭放下才真正深吸了口氣,聲音尤是有幾分哽咽與顫抖,“幸虧、幸虧你來了。”
“我不會讓你有事。”裴劭斂聲道,可心中到底還有幾分內疚,若他早些也未必會叫寶珠受那驚嚇。裴劭見她小臉煞白,心疼的替她拭了拭方才額上沁出的汗。等他打量了四周,才道:“這邊總歸還不穩妥。”
他這話幾乎才剛說出,不遠處便已經來了一行人,護在他們前頭的三四個護衛高喝:“什麼人!”
薛寶珠早已經看清那明晃晃的元豐帝,陰差陽錯之下他們竟是和聖駕撞到了一起。
前頭出了那行刺事兒,此時又是那些人護駕撤離途中,自然更是格外謹慎,眼見離得近了,那幾人便起了殺意先前幾步要過來清理可疑人物了。那架勢,恐怕是不認得閒雜人等一應要格殺,再不會給半點解釋機會的。
裴劭將薛寶珠往身後護了護。
薛寶珠卻早已經瞥見一人,急忙揚聲道:“衛夫人!衛夫人!”
那一行人原本變了道,稍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