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家裡母親又頻頻來信催促他回去成婚,他來滬市整五年,卻學業未完,一事無成,連個中學也沒念完,哪有臉面回家鄉啊。
前途晦暗不明,使這個少年心灰意冷、百無聊賴,加之幾個狐朋狗友的攛掇慫恿,很快就迷失墮落在這十里洋場的花花世界裡去了。
打牌賭博、酗酒叫局、進梨園捧戲子、逛窯子叫局子,不過半年時間全學了個遍,除了沒沾大煙,幾乎就是五毒俱全了。
這一日又與幾個朋友在妓院打牌喝酒,直鬧到深夜,胡競之才頭暈腦脹的坐上了一輛黃包車,誰知這車伕見他酩酊大醉,又是個瘦弱的書生相,不由起了貪念,悄悄的將車拉到無人的巷子裡,一把將他推翻在地,拿了他的錢包、馬褂、帽子等物就逃跑了。
胡競之迷迷瞪瞪的,過來好久都反應不過來,只癱坐在地上打盹。
不知過了幾時,有巡街的警察經過,發現了衣衫不整、滿身狼狽的他,自然要盤問一番,不想胡競之醉酒未醒,直接拿起一隻鞋砸向那巡警,巡警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惱怒之下,兩人便扭打起來。
胡競之一個文弱書生,哪裡是巡警的對手,不僅捱了一頓胖揍,還被關進了巡捕房並罰款五元。
第二天在號子裡酒醒,胡競之別提多麼驚詫懊惱了。
有些人是真的會在一夕之間醒悟和成長的。
身無分文,幾乎斷絕生活費和學費的他,想到家中日漸艱難的困境,含辛茹苦、還得靠他贍養的母親,殷殷期盼的族中長輩,真是幡然醒悟、萬分懊悔,下定決心一定要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學壞容易學好難,若是一般的普通人,只怕這誓言就如放屁一般,懊喪過後便會死灰復燃、恢復原狀,可胡競之畢竟不是普通人,說要改過自新、浪子回頭,還真就如醍醐灌頂一般,立馬從那頹靡的生活裡走了出來。
也算天無絕人之路,他恰好趕上庚子賠款公派留學的第二批報考,胡競之深知,將來若想有所出息,他唯一的出路就是出國深造,待學成歸來,自有一番大好前程,況且公派留學也可減輕家中負擔,他是絕不能錯過這次機會的。
當即寫信告知母親,請求她的支援和諒解,母親對他的學業和前程一向最為重視,想必不會反對。
為了生計,他暫時找了份在公學裡教國文的工作,可這份工作所得薪資遠不足以夠他上京趕考的。
正一籌莫展之際,恰遇到兩位同鄉好友,不僅鼓勵他赴京報考,還為他籌措經費,家中叔父也在同一時間寄來了銀錢。
受到如此大的恩情和厚望,胡競之大為感到,自此一門心思的讀書學習,專心準備應考。
之後的事就如走馬燈一樣,一件件的隨時間滑過。
他從備考、上京、考試、錄取,直到現在站在赴美的輪船甲板上,也不過兩個月的時間而已,就連他自己也是恍恍惚惚,有種不真實感。
望著漸漸模糊遠去的陸地,那心中興奮又忐忑的情緒才漸漸消退,心裡不由生出離情別緒來,也不知家中母親怎樣了,兒子此去,千里萬里,再回家恐就困難了,他跪在甲板上,面朝家鄉的方向,深深的磕了三個頭,惟願歲月如常,一切安好。
到底是年輕人,感傷一陣也就過去了,看著一望無際的海面,懷著對未來的憧憬,心裡又油然生起幾分豪情壯志。
既然要奔赴新的世界,開始新的生活,他也必須要做一個全新的人。
胡競之找同伴借了剪刀,咬咬牙,一把剪掉了自己的辮子,嗯,新的一切,從“頭”開始。
等馮氏再次接到兒子的書信時,才知道兒子已經如願考上公派留學名額,現在已經去了異國他鄉留學深造了。
馮氏讀著兒子的信,感受著那字裡行間洋溢位的無盡喜悅和快樂,自然也為兒子感到驕傲和自豪。
只是隨信而來的還有兒子的那條辮子,哎,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他倒好,盡學洋人,連辮子也不要了,將來回鄉,還不知要怎麼被人嘲罵呢。
馮氏鄭重的拿香油浸潤了那條髮辮,細細的梳理後,拿油紙和細布包裹起來,這也是兒子身上的精血所化啊,將來說不定還有用得上的一天。
第42章 名人
且不說馮氏是如何的百感交集,同一時間,冬秀家也接到了一封美國的來信。
呂氏這才相信,原來未來女婿真的遠渡重洋,到很遠的地方求學去了,好端端的撇下她女兒,又不知幾年才能回來,豈不是耽誤了她女兒,為什麼不先成婚呢,難道是想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