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吆喝著家裡的下人準備祭灶神和年夜飯的各種東西,還要約束著小孩子不要提早燃放了夜裡要放的焰火,時而還得呼喊不知去了哪裡逍遙的丈夫。
城北有幾條巷子是出名的風月場所,長柳巷就是其中之一,不過除夕這日就是青樓也要過年,極少接待恩客,是以長柳巷雖然披紅掛綠一片歡樂吉祥,卻並沒有姑娘像往日那樣在樓上隔窗揮舞手絹招攬客人。
不過李安然並沒有進入長柳巷,而是在巷口左拐進入了胭脂斜街。
胭脂斜街臨水,一面是齊齊整整青瓦白牆的獨門小院,一面是柔波泛綠垂楊如絲的靈州河,這裡還靠近城西貴人區,地價稱得上寸土寸金。住在這裡的人,身份卻很是特殊,多半是城中最為出名的花魁娘子。這些花魁娘子不同於長柳巷的青樓姑娘,她們是花國之中的佼佼者,本身已經積累了足夠的人氣和財富,不用再受青樓老鴇的壓榨,自立門戶,有自己的產業和僕從,同時身後也都有極有力的靠山金主。
能住在胭脂斜街的姑娘,身價自然非常高昂,事實上她們並不接待普通的販夫走卒,能在她們小院來往的,不是家財豐厚的富戶,便是身份尊榮的貴人,最不濟也得是風雅清高的才子,很多時候她們也不用奉獻自己的皮肉,客人來這裡,更多時候是借地方做一個東道,用她們的長袖善舞來調節氣氛而已。
李安然來的是胭脂斜街東頭第一家,院門口有兩株龍爪槐,如同兩把大傘。
她上前在原木色只刷了桐油的門上輕輕叩了兩下門環。
不多時便有一個青衣小童過來開了門,見了她,臉上現出一絲驚喜,道:“李娘子!”
從他的熟悉程度也能看出,李安然跟這個小院的主人必然不陌生。
李安然微笑道:“你們姑娘在麼?”
“在,在,當然在!”小童歡喜地將門拉開,“李娘子快請進來,我去通報小姐。”說著便已經一溜煙地跑了進去。
李安然笑了笑,自己將門關上。
門內先是一片小花園,花木極為繁密,雖然因冬天而有些枝葉蕭條,但也充滿了疏朗美感,若是到了夏日必定綠林成蔭。
沿著一條半尺寬的青石板路前行,轉過一個小巧的假山,便看到了簡潔矮闊的屋子,屋前簷下是寬闊平滑的遊廊,極盡樸素自然之美,碩大的一個粉彩落地花瓶就立在路邊,幾枝嬌黃的臘梅插在瓶中,任由寒風吹拂。
看著這幾枝梅花,李安然會心一笑。
那個開門的小童早已大呼小叫,聲音響徹了整個院子。
“小姐!小姐!李娘子來了!李娘子來了!”
他的聲音便彷彿開了個閘,一下子從四面八方湧出來好多年輕的小姑娘,穿著紅紅綠綠的新衣裳跑過來,李安然頓時就眼花繚亂起來。
“李娘子怎麼今日來?”
“娘子是來跟我們一起過年嗎?”
“娘子快進屋子來,外面冷得很!”
一群小女子嘰嘰喳喳環繞著李安然,將她拉進屋子裡,屋子裡果然非常暖和,窗明几淨,入目均是矮足傢俱,連茶具也是古藤根雕,頗得古人遺風。就是這些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太吵鬧了一些,像是幾百只喜鵲同時在叫一樣,李安然只覺頭都快暈了。
“你們這些妮子,李姐姐一來就都跑來聒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偷懶!”
正在她頭暈目眩之際,一個清麗圓潤得如同出谷黃鸝一般的聲音響起,一位黃衣麗人便隨著這聲音,從屏風後面緩緩走出。
外面還是寒冷的冬日,這麗人卻只穿著一襲鵝黃的紗衣,長長的裙襬雲絮一樣堆在她的腳邊,隨著她的步伐而在地板上輕柔拖動。她的肌膚白皙晶瑩得接近透明,眉如遠山黛淡淡如煙,不施胭脂的櫻唇卻自然地紅潤如蜜桃。
“小姐來了,快跑快跑!”
小姑娘們一看見她,立刻像被母雞轟了一下的雛雞群一樣,亂糟糟地四散奔逃,跑得最慢的那個女孩子,還被這麗人在屁股上拍了一巴掌。
“小妮子再吃就成豬了,跑都跑不過人家!”
這麗人美得不食人間煙火,卻做出拍屁股這種舉動,而偏偏她做出這樣的舉動,卻讓人覺得一點也不突兀,反而像是看到自家的潑辣大姐一般,更生親近。
李安然站起來,上前拉住了麗人的雙手,笑道:“師師姐,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美。”
麗人抿嘴一笑道:“好久不見,你的嘴巴倒是甜了許多。”
這位麗人,便是靈州城當前最炙手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