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彥博繞著屋子看了一圈,除了聞到空氣中瀰漫著絲絲甜香,別的也沒看出什麼。他坐下來,端起那茶盞聞了聞,似乎還不錯,便喝了一口,卻差點沒把舌頭燙下來。
他將茶盞往桌上重重一放,也不管茶水濺出來,沒好氣道:“這什麼意思,請了我來,卻連個鬼影兒也沒有。”
他指著忠慶道:“你去看看,那李安然來了沒。”
忠慶應了,出了雅間,卻見四下無人,連那夥計和丫鬟也不見了,跑到樓下一看,也是一樣空空蕩蕩,不由莫名其妙,同時心裡也有點毛毛的,只得跑回樓上。
“老爺,一個人也沒有。”
程彥博瞪著眼睛道:“這是要幹什麼?”
忠慶哪裡知道人家要幹什麼,主僕兩個大眼瞪小眼。
程彥博本想著,要是李安然敢故意羞辱他,他也不可能任她擺佈,有護國侯撐腰又怎麼樣,他程家好歹也是靈州首富,在靈州地面上也不是沒有勢力。但人家也不坑他,也不罵他,把他晾在這兒,就不知道是個什麼意思了。
程彥博耐不住這詭異的氣氛,大喊起來:“來人!來人!”
“人都死到哪裡去啦!”
叫了半天,也沒人應,這樓上樓下,只有迴音飄蕩,明明是大白天,卻給人身處鬼境的違和感。
程彥博終於發怒起來,抓起茶盞往地上一砸。
“奶奶的,敢消遣本老爺!忠慶,走!”
主僕兩個剛準備破門而出,就聽見外面人聲喧譁,樓梯的板子被踩得咚咚響,腳步紛沓,笑語不斷。
程彥博怒髮衝冠,好呀,把本老爺晾在這裡不聞不問,你們自己倒嘻嘻哈哈,他給忠慶使了一個眼色。
忠慶點點頭,抬腿就要踹門,不過下一刻又想起這門是朝裡開的,除非踹破,否則也不可能一踹就開,便只得放下腿,雙手大力地將兩扇門一拉,門扉撞在牆壁上,蓬蓬作響。
程彥博衝出門來,怒氣勃發地吼道:“誰在裝神弄鬼,給本老爺滾出來……”
下一刻,他瞪大了眼睛,恨不得將這句話吞進自己嘴裡。
一身便服的靈州縣,左邊李安然,右邊紀師師,被她們兩人簇擁著,身後還跟著一大群的丫鬟、夥計、衙役皂隸,人人都張大眼睛看著他。
靈州縣是受了李安然的邀請,請他今日來做個見證。原本以靈州縣的身份,未必將一個開胭脂水粉鋪的商婦放在眼裡,不李安然聰明地讓紀師師去邀請他。
紀師師身為靈州花魁,靈州的貴族官僚幾乎都做過她的座上賓,當然並非人人都是入幕之賓,不過是借她的東道互相拉進彼此的關係。紀師師的作用,更多的在於給不同身份職位的人拉關係,像箇中間人。不過她這個中間人,因為跟各方都有交情,加上又是靈州花魁,所以本身也是很有分量的。
有花魁出面,加上李安然背後又有護國侯撐腰,靈州縣自然便答應下來。
今日並非公務,所以他穿了便服,到了之後,便受到了李安然和紀師師的熱情接待,一群人簇擁著他上樓來,正將他捧的高興,就見程彥博直眉瞪眼地衝出來,口中還罵罵咧咧,靈州縣的臉色登時就拉了下來。
等到進了雅間,見地上一個茶盞摔得四分五裂,茶水橫流,靈州縣更是哼了一聲。
李安然便道:“看來是安然怠慢了,惹得程老爺連茶杯都砸了。”她對靈州縣道,“是我的不是,能得大人賞臉做個見證人,誰知程老爺卻並無和解之意,差點冒犯了大人。”
靈州縣本來就對程彥博有諸多不滿,此時見他如此做派,更惱他不知進退,冷冷道:“今日本縣為見證,為的是消除李姑娘和程家的誤會,做個和事老。程老爺你如此怒氣勃發,是對本縣不滿麼?”
程彥博忙道:“當然不是!大人千萬別誤會,我只是等候太久,又見空無一人,一時生氣,才會砸了茶杯,絕不是對大人有所不滿。”
李安然道:“那是我的不是了,只顧著迎接大人,卻冷落了程老爺。”
程彥博還不至於笨到看不出眼下的形勢,他分明是中了李安然的算計。她故意將他晾著,就是為了激怒他,在靈州縣面前失儀。他如果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結,只會讓靈州縣更加誤會。從上次的會面上,他已經看出,靈州縣對程家並沒有像從前一樣地關照,錢照收,事情卻不照辦。
所謂民不與官鬥,程彥博雖然缺少大智慧,但這一條至理名言還是知道得很清楚的,程家再有錢,也不過是商人,破家縣令滅門令尹,靈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