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忍不住要開懷大笑。第三件事,也是他最最得意的一件事,那就是他有個最聰明、最漂亮、也最聽話的乖女兒。左二爺沒有兒子,但卻從來不覺得遺憾,只因他認為他這女兒比別人兩百個兒子加起來都強勝十倍。左明珠也的確從來沒有令她父親失望過。她從小到大,幾乎從沒有生過病,更絕沒有惹過任何麻煩,現在年已十八歲,卻仍和兩歲時一樣可愛,一樣聽話。她的武功雖然並不十分高明,但在女人中已可算是佼佼者了,到外面去走了兩趟之後,也有了個很響亮的名頭,叫“玉仙娃”。雖然大家都知道,江湖中人如此捧她的場,至少有一半是看在左二爺的面上,但左二爺自已卻一點也不在意。左二爺並不希望他女兒是個女魔王。何況,她也並沒有太多的時間去練武,她不但要陪她父親下棋、喝酒,還要為她父親撫琴、插花、填詞、吟詩——她無論做任何事,都是為她父親做的,因為她生命中還沒有第二個男人。總而言之,這位左姑娘正是每個父親心目中所期望的那種乖女兒,左二爺幾乎從來沒有為她操過心。——直到目前為止,左二爺還未為她操過心。但現在,現在這件最荒唐、最離奇、最神秘、最可怖、幾乎令人完全不能相信的事,正是發生在她身上。九月,寒意已經很重了。但無論在多冷的天氣裡,只要一走進“擲杯山莊”,就會生出一種溫暖舒適的感覺,就像疲倦的浪子回到了家一樣。因為“擲杯山莊”中上上下下每個人,面上都帶著歡樂面好客的笑容,即使是守在門口的門丁,對客人也是那麼而有禮,你還未走進大門,就會嗅到一陣陣酒香、菜香、脂粉的幽香、花木的清香就會聽到一陣陣悠揚的絲竹管絃聲,豪爽的笑聲,和碰杯時發生的清脆聲響。這些聲音像是在告訴你,所有的歡樂都在等著你,那種感覺又好像將一雙走得發麻的腳泡入溫水裡。但這次,楚留香還遠在數十丈外,就覺得情況不對了。“擲杯山莊”那兩扇終年常開的黑漆大門,此刻竟緊閉著。門口竟冷清清的瞧不見車馬。楚留香敲了半天門,才有個老頭子出來開門,他見到楚留香,雖然立刻就露出歡迎的笑容,但卻顯然笑得很勉強。昔日那種歡樂的氣氛,如今竟連一絲也看不到了。院子裡居然堆滿了落葉未掃,一陣陣秋風捲起了落葉,帶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淒涼蕭索之意。等到楚留香看到左輕侯時,更吃了一驚。這位江湖大豪紅潤的面色,竟已變得蒼白而憔悴,連眼睛都凹了下去,才一年不見,他好像就已老了十幾歲。在他臉上已找不出絲毫昔日那種豪爽樂天的影子,勉強裝出來的笑容也掩不住他眉宇間那種憂鬱愁苦之色。大廳裡也是冷清清的,座上客已散,盛酒的金樽中卻積滿了灰塵,甚至連樑上的燕子都已飛去了別家院裡。“擲杯山莊”中究竟發生了什麼驚人變故,怎麼會成如此模樣,楚留香驚奇得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左二爺緊緊握住了他的手,也是久久都說不出話。楚留香忍不住試探著問道,“二哥你……你近來還好嗎?”左二爺道:“好,好,好……”他一連將這“好”字說了七八遍,目中似已有熱淚奪眶而出,把楚留香的手握得更緊,嗄聲道:“只不過明珠!明珠她……”楚留香動容道:“明珠她怎麼樣了?”左輕侯沉重的嘆息了一聲,黯然道:“她病了,病得很重。”其實用不著他說,楚留香也知道左明珠必定病得很重的,否則這樂天的老人又怎會如此愁苦。楚留香勉強笑道:“年輕人病一場算得了什麼?病好了反而吃得更多些。”左輕侯搖著頭,長嘆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這孩子生的病!是……是一種怪病。”楚留香道:“怪病?”左輕侯道:“她躺在床上,點水未進,粒米未沽,不吃不喝已經快一個月了,就算你我也禁不起這麼折磨的,何況她……”楚留香道:“病因查出來了嗎?”左輕侯道:“我已將江南的名醫都找來了,卻還是查不出這是什麼病,有的人把了脈,甚至連方子都不肯開,若非靠張簡齋每天一帖續命丸保住了她這條小命,這孩子如今只怕早已……早已……”他語聲哽咽,老淚己忍不住流了下來。楚留香道:“二爺的張簡齋,可是那位號稱‘一指判生死’的神醫名俠簡齋先生。”左輕候道:“嗯。”楚留香展顏道:“若是這位老先生來了,二哥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只要他老先生肯出手,天下還有什麼治不好的病。”左輕侯嘆道:“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他本來也不肯開方子的,只不過……”突見一位面容清瞿,目光炯炯的華眼老人匆匆走了進來,向楚留香點點頭,就匆匆走到左輕侯面前,將一粒丸藥塞入他嘴裡,道:“吞下去。”左輕侯不由自主吞下了丸藥,訝然道:“這是為了什麼?”老人卻已轉回頭,道:“隨我來。”楚留香認得這老人正是名滿天下的簡齋先生,見到這種神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