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春不吃獨食,用勺先挖給陳學功。
陳學功長嘴咬住,同時不忘看四下,含糊不清問道,“春兒,你奶呢?”
秀春樂了,“放心吧,去鄰居家串門了。”
陳學功放心了些,兩人你一口我一口,並排坐在外間的單人床上。
吃著吃著,秀春就想到了大妮子的事,“苗苗哥,我假設,假設你是大妮子姐,碰上這種事,你該怎麼做?”
陳學功想了想,遂而道,“沒有假設,要看大妮子想要什麼,她為別人活,那就回婆家繼續忍,她想為自己活,就跟她丈夫解除婚姻關係。”
大妮子和趙衛軍都沒到領結婚證的年齡,沒有什麼離婚不離婚,老農民認酒席不認結婚證,只要辦了酒,任誰都說大妮子是趙衛軍的媳婦,回孃家再嫁的機會很小。
下午陳學功乘車回南京,秀春送他去車站,回來之後又去了趟醫院。
大妮子的病床前坐了一老一少,秀春認出年少的那個,是大妮子的男人趙衛軍。
第84章 號一更
打從大妮子一氣之下回孃家開始,趙衛軍一天比一天沉默,白天跟隊裡出工,收工了回來,自己端個碗往牆角一靠,食之無味,再沒人會在他吃飯的時候把筷子伸到他碗裡,跟他說要吃這個,要吃那個。
晚上獨自一人趟炕上,旁邊沒了鋪蓋,沒人再把涼腳丫子偷偷往他被窩裡伸,被他發現了,乾脆就直接往他腳上伸,嚷著他給捂腳。
濃情蜜意時,也會鑽到一個被窩裡歡好…
媳婦在的時候不當回事,走了之後又無比念想…
趙衛軍他三嫂子是個不錯的人,跟大妮子關係處的也不錯,給趙衛軍盛飯的空當,語重心長的對她小叔子道,“衛軍吶,過日子是你小兩口過,可不是你娘跟大妮子過,你媳婦咋樣,你心裡還不清楚?”
趙衛軍垂頭喪氣,不吭聲。
三嫂子勸道,“去跟你媳婦好好道不是,說些軟話,小兩口乾仗歸幹仗,日子哪能不過呀。”
隔日,生產隊不出工,趙衛軍鼓足了勇氣要去老丈母孃家接媳婦,不想卻從鄰居口中得知大妮子住院的訊息。
“聽說高燒了兩天,腦袋都燒糊塗了,擱鄉衛生站怎麼掛水都不見好,沒辦法了,鄭二才把閨女送大醫院去住院,唉,丫頭是個好丫頭,可惜了,再把腦袋燒壞了可咋整啊!”
聽鄰居這麼說,趙衛軍的腦瓜子嗡嗡響,呆愣了許久。
反應過來之後,立馬管他老孃要錢,他要去市裡看他媳婦!
趙老孃是生產隊裡有名的摳逼,幾個兒子交錢給她的時候,她樂呵,但凡誰管她要錢,不管是啥原因,都不情不願。
眼下聽她兒子說要去市裡看大妮子,趙老孃抿著嘴,耷拉著眼皮,衝趙衛軍道,“啥毛病能去大醫院瞧?要我看啊,指定是大妮子矯情,屁大點毛病還去市裡?!”
說來說去,磨磨唧唧,不想掏錢。
“兒啊,你聽孃的,那種女人,你就得晾晾她,越寵她她越蹬鼻子上臉,這個時候你要耐住了,別上趕著去看她,你就當啥也不知道,再過幾天你看看,保管那女人自己乖乖回來,她不回來,到時候她老子硬送都給她送回來,你急啥?”
趙衛軍急得臉通紅,憋了半天,衝他娘道,“大妮子不是那樣的人!”
趙老孃不高興,“合著你娘我就是害你是吧?”
趙衛軍不知咋說,急得滿頭汗,蹲在牆角不知如何是好。
想買點東西去醫院看媳婦,還得管老孃伸手要錢,趙衛軍頭一回厭惡了這種生活狀態,他已經二十歲了,不是三歲小孩,都娶了媳婦的人了,離了老孃,自己就管不好錢了?
最後還是趙老爹出面,管趙老孃要了十塊錢,趙老爹到底是一家之主,趙老孃哪敢不聽,把一疊兩塊一塊三塊的錢給了趙老爹,嘀咕道,“兒媳婦都是給你這樣的公公慣出來的!”
爺倆被趙老孃又說又罵,到底去了市裡,大妮子住著院,總不能空手過去,兜裡倒是揣了十塊錢,到了市裡才發現幾乎買啥都要票,瓜子花生倒是不要票,誰住著院能吃個瓜子花生?
最後任樣東西沒買,空手而去,惹得鄭二嬸惱火不已。
瞧見秀春來了,鄭二嬸從病房裡出來,跟秀春直嘀咕,“就沒見過趙家這種人的,當初我是瞎了眼,才同意大妮子嫁過去!”
鄭二嬸開了話匣子,跟秀春說了好些,聽得秀春直皺眉,問道,“二嬸,大妮子姐咋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