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若清然一笑,他這一脫俗的笑竟讓秦玉暖都覺得有些恍然,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有人能夠笑得如此淡然飄渺。
“泥土。”司馬若繼續笑道“我昨日,在院角下發現了景曦宮不可能有的泥土,那是專門用來飼養綠色海棠的西夏御泥,而為了這次國宴,昨日父皇就已經下令將所有的綠色海棠都搬到了永昌宮做為點綴,由此,我有八成的把握可以斷定,平郡主,你可信我?”
秦玉暖默然,幽深的眸子與司馬若同樣深邃不可方物的眼眸對視了良久,這次牽連太大了,若是一招走錯,那便是滿盤皆輸。
景曦宮的夜,是如此的靜謐,靜到可以聽到三個人單薄卻有沉重的呼吸,靜到似乎可以聽到永昌宮,那笙歌豔舞間刀劍出鞘的聲音。
昭宣帝高坐正席,眯著眼睛以十分欣賞的目光看著宴席〖中〗央舞臺上北狄舞女表演的胡族舞,冷長熙半捏著酒盞,耳邊是冷霜帶來的最新訊息,聽完,他蹙了蹙眉,但很快,他的臉上重回了平靜。
而對面的司馬銳卻主動和冷長熙說起話來:“看冷將軍一晚上都沒說話,是否擔心冷夫人的身體?”
冷長熙看都沒看司馬銳一眼:“暖暖一向能照顧好自己。”
“哦?是嗎?”司馬銳的眼神不經意地瞟向了別處,指尖對著酒盞的抬高稍微一勾,這麼微不可察的一個小動作卻是被冷長熙一絲不落地看在了眼裡,他知道,這是暗號。
“三皇子你的手在幹什麼?”冷長熙突然暴喝了一聲,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驚詫地聚集到司馬銳身上的時候,一個隱藏在樂師當中的黑衣刺客已經是當空躍起,掏出一直隱藏在袖中軟劍,直直地朝著昭宣帝奔來。
此人輕功上乘,速度奇快,猶如飛矢。
可馬上,一個比他更快的影子瞬間就追襲了上去,兩人在擺滿珍饈美味的席案上刀光劍影,殿內的貴族大臣們皆是驚慌不已,已經是各自逃竄。
其他把風的刺客見主力勢頭漸弱,立刻前來幫襯,不一會兒,三五個黑衣刺客就各自提著匕首或者軟劍從宮女舞女中衝殺出來,本以為以多敵少,必有勝算,可誰料殿外立刻衝進來兩列黑甲士兵,各個精壯有力,一時膠著不下。
冷長熙瞅準了時機,隨手又扔出手中一雙象牙銀筷,直接擊中其中兩個刺客的心臟,高下立現,雖然宴席一片狼藉,可是戰鬥結束得極為乾淨果斷,沒有任何人受傷。
見到那些黑衣刺客已經被一一拿下,昭宣帝身邊的由公公這才是從柱子後面爬了出來,哆哆嗦嗦地護在昭宣帝的腳下:“奴……奴才救……救駕來遲,還望……望……”
“滾開。”昭宣帝一腳踢開了這個假惺惺的奴才,雖然也經歷過戎馬生涯,可是方才情勢緊急,他也難免受到了驚嚇,倒是方才陳皇后表現得極好,她的第一反應不是逃跑,而是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了昭宣帝身前,為此還不小心拗到了腳,讓昭宣帝頗為感動。
“扶皇后娘娘回宮歇息。”昭宣帝看著都是心疼。
“不”陳皇后雙眸流轉,微微含淚“臣妾不走,臣妾要陪著皇上。”
昭宣帝安撫好陳皇后,下一句便是對著冷長熙道:“冷將軍護駕有功,當賞,只是這些刺客,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在朕宴請北狄使者的時候妄圖行刺,給我帶下去,好好審問,北狄大皇子,讓你受驚了。”
恰此時,當頭的一個刺客突然動了動下頜,眼尖的冷長熙立刻上前,快手扳住這刺客的下頜使勁一拉,不用多說,必然是脫臼了。
“冷將軍,你……”司馬銳顫抖著站起,他將自己的情緒掩飾得極好,這般看上去,他和大家一樣,全然不過是個受到了驚嚇的皇子罷了。
冷長熙冷眼瞅了司馬銳一眼,只是命冷武從這刺客的嘴裡掏出了一個紅豆大小的毒藥包,若不是冷長熙剛才及時發現,這裡頭的劇毒就已經要了這刺客的命了。
“這刺客想自盡”冷長熙解釋道“我不能讓他死,死了,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冷長熙說完,眼神分明是在打量司馬銳。
司馬銳眼角微微一抽:“冷將軍果然眼尖。”
恰此時,負責整理現場的內侍們突然用木托盤上來了,裡頭放著幾把軟劍,領頭的內侍躬身道:“皇上,這從刺客身上掉下來的兇器。”
昭宣帝略略地看了一眼,只想將殘局清理,畢竟這是在北狄皇子面前,他不想丟了顏面,而人群中卻突然傳來一個響亮的聲音:“欸?那軟劍上刻著的不正是大皇子手下龍虎騎特有的紫薇花標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