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算是回過頭來,臉上還是掛著笑,卻很陰冷:“怎麼了,不是想要我原諒你嗎?”
看著她蘊藏怒意的臉,他笑得很邪惡:“我對你做什麼,只要我高興,只要我樂意,不是都可以嗎?”
“就像剛才,我讓你撿紙錢,你就得撿。我讓你燒,你就得燒。我讓你走,你就得在我的面前消失。”
“你不是一直都忍氣吞聲著,做得很好嗎?怎麼現在,這麼不能忍了?啊?”
“變態!”張曼忍不住在旁邊,罵他一句。
伸手一拉,趁他還沒轉著椅輪過來,趕緊把沈欣媛拉至身邊。
阮司南先是沉默,接著,聲音笑得無比大地說:“對,沒錯,我就是一個變態!我是一個十足的大變態!”
他看著她們兩個人,笑的聲音越來越大了,後面的樹林裡靜謐無聲,好像整個墓園裡,只剩下他陰冷的笑聲。
那笑聲有些沉痛的感情在其中,壓抑到讓林中的鳥兒聽了後,都撲稜著翅膀飛起來。
一時間,原本森冷寧靜的墓園裡,似乎熱鬧了不少。
阮司南指著自己,大聲說:“我不僅是一個變態,我還是一個廢人。”
連他都不得不承認,從失去腿開始,甚至更早的從前開始,飽受這麼多年希望逐漸消失的摧殘,他的內心世界,已經開始徹底崩壞,甚至開始扭曲,開始病態,變得和他的精神狀態一樣,基本沒有好過的時候。
所以他壓抑,他難受,他看見誰都像要害他的惡人。
心裡沒有完整過的時候。
這種感受別人不能理解,也沒法體會到。
哪怕和他一樣,不管腿部有什麼原因而不能站起來的那些病友們,沒有一個人活得像他這麼陰暗。
大多數人,都隨著時間的推移,平靜地接受了自己不能站起來的事實。
少部分人會痛苦,但不可能像他這個樣子。
還有的人比較積極地面對人生,比如他的奶奶,給他準備了一些書裡,就有天生四肢不全的人,很勇敢地在享受生活。
大多數不理解他的人,看到他的態度,覺得他無理取鬧。
甚至有人認為,他家裡這麼有錢,光繼承阮萬清的財產,還有酒莊那些產業,夠他十輩子揮霍了,還有什麼不滿?
別人理解不了,他也不指望別人能夠理解。
沈欣媛說能夠理解他,阮司南就覺得好笑。
而且當他看到沈欣媛那麼平靜地面對他,他的心裡,就萬分地不痛快,就想瞧見她不平靜的樣子,想看到她害怕瑟縮求饒的樣子。
那樣做,他的心裡會舒坦一點。
覺得她也受到磨難了,不僅是他一個人飽受痛苦,而是她也必須和他一樣,一起受到痛苦。
阮司南想折磨她,想看到她難受、無力抗爭、茫然失措的樣子。
想讓她陷入黑暗,陷入泥沼裡不能自拔,和他一樣,一起墜入人間的地獄。
更要讓她受盡羞辱,讓她飽嘗難堪的滋味。
他就是要輕賤她,要糟蹋她。
要她痛苦,加倍地感受到痛苦。
阮司南笑了:“被一個廢人疼愛的話,是不是很爽?是不是啊?”
沈欣媛收回五指,一碼事歸一碼事,她覺得他現在的狀態,簡直不可理喻。
也不想多說什麼了,沈欣媛拉著張曼的胳膊,說:“曼姐,我們走吧。”
張曼也覺得久留不太合適,就點點頭,跟目前狀態的阮司南辯解,無疑是火上澆油,沒有必要。
她深諳這個道理,也認同沈欣媛當下做的決定,兩個人轉身準備離去。
岑鳳華已經追了過來,剛才沈欣媛打他孫子的一幕,她親眼看到眼裡。
那麼近的距離,可她就是沒有趕上,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一切發生。
她跑到阮司南的身邊,看到他的左半邊臉上,有鮮明的五根指印,好像還在疼著,心裡就是又急又恨。
沈欣媛和張曼已經快要走遠,岑鳳華罵道:“這皮癢癢的小狐狸精,居然還敢打你!”
“不行,我要找她們算賬!”她急得跺腳,可又不放心阮司南一個人留在這裡,留在不是她視線所及的範圍之內。
阮司南卻攔住她:“奶奶,讓她們走吧。”
岑鳳華又急道:“怎麼能這麼便宜她們?沈欣媛那個小狐狸精,她剛剛可是打了你啊!”
岑鳳華狠了臉色:“我要讓她加倍還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