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居和立刻道:“照你的意思,是有人有心利用你?既然如此,還請陛下下旨,徹查此事,看看是誰在背後作妖!”
周居和並不在意是誰給孫莊洩的題,他只想要這個徹查上下的名頭。
華元帝頷首,道:“嗯,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作弊,小了說是擾亂科舉秩序與公正,往大了說便是欺君,查清楚後定要嚴懲不貸。”
孫昭敬臉色微變,這些年他與徐千章暗地裡確實開過不少方便之門,只是不明顯而已。
若是周居和有了皇帝聖喻,能夠名正言順肆無忌憚的對付他們,將這些事扯出來,只怕是不好收場。
徐千章思緒飛轉,就算周居和得了聖喻,也不一定能查出個所以然。
畢竟牽涉不少,若非要追根究底,少不得朝政動盪,華元帝只是想要殺雞儆猴,而不是想動搖根基。
周居和春風得意,如意算盤嘩啦響,想要拉他下馬,然而事情到差不多的程度,華元帝就會讓周居和收手。
徐千章自認只要朝中大局不變,就不會動搖他的地位。
孫莊科舉作弊的罪名坐實,當即罷黜官職,終身不得再次科考,罪責殃及下一代,所以孫莊的兒子也不得入朝為官,得到孫子一輩才算完。
事情了後,眾人告退,華元帝卻叫住徐千章,“徐閣老,你且留下,朕有話與你說。”
徐千章不疑有他,留在原地,等所有人退下,問道:“不知陛下留下老臣所為何事?”
華元帝咳嗽幾聲,對徐千章招了招手,“閣老你上前來,朕有樣東西要給你看。”
徐千章一步步走到玄色桌案前,華元帝將周居和帶來的那封信鋪在案上,“老師,你仔細看看,這封信有何線索,以便找出作妖之人。”
聽聞這話,徐千章一愣,自華元帝登基以來便沒再叫過他老師,足足二十多年,今天是第一次。
卻沒說什麼,依言偏頭認真檢視這封引起風波的信件,只當華元帝大限將至回憶當年。
乍一看,信件沒有任何奇特之處,甚至沒有什麼文采可言,平鋪直敘,勉強說清楚事情始末,再附加春闈考題。
但華元帝特意讓他檢視,定不會是表面那麼簡單,徐千章看完一遍又看一遍。
看第二遍時,徐千章在信裡平鋪直敘的語氣中,讀出了一個長者的口吻。
想來寫這信的人,年紀一定比孫莊大,至少三十五往上,而且身居高位,帶著別人無法壓制的張揚。
徐千章讀出了信中隱藏的資訊,可惜沒有任何用處,因為這個範圍依然很廣,一般身居高位的人年紀都比較大。
華元帝見徐千章半晌沒說話,道:“老師沒有看出任何不妥麼?”
“回稟陛下,寫信之人很懂隱藏特點,將所有容易辨認的東西都隱了去,想從這封信裡找線索,恐怕不容易。”
說罷,徐千章直起身,突然感覺眼前的信有些熟悉感,卻又說不出哪裡熟悉。
直到他注意到信中斷句用的符號和字型彎鉤收尾的方式,頓時心中巨震。
這些看上去不明顯的東西,是徐千章幾十年的習慣,早已深入骨髓習以為常,他看到不覺得有何不妥。
待反應過來,才想起這是封不具名的信件,上面竟帶著他的習慣。
華元帝明顯感覺到了徐千章的僵硬,他第一次看這封信時,也沒有發現任何不對勁。
看過信後繼續處理政務,翻到徐千章的奏摺,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才察覺這封信的不對之處。
“老師,為何突然不說話?或是無話可說?”
徐千章還在震驚中緩不過神,“陛下……”
他不知要說些什麼,若說不是出自他的手,華元帝肯定不會相信,否則也不會特意將他留下,讓他看這封信。
華元帝也不惱,反而笑了,“老師,距你我第一次認識,已經三十年,時過境遷,朕從青蔥年月到半截入土,而老師也垂垂老矣。”
“老師為朕的江山辛勞一生,如今,也是時候讓朕好好孝敬老師了。”
“陛下!”徐千章雙膝跪地,額頭觸地,“陛下折煞老臣,士為知己者死,老臣願為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願忠心守護陛下的大好江山。”
華元帝無動於衷,“老師年紀大了,精力有限,應享天倫之樂,朕恩准老師辭官迴歸田園。”
若非此事,他竟不知徐千章早已功高蓋主,人無完人,本想面面俱到,心力交瘁半生還是有所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