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玥窩在她懷裡,知道鄧還娘心裡頭定有些不安,遂安慰道:“娘莫說這話,我都曉得的,——自涿郡僥倖保得命時,前有祖母的冷言相迫,女兒雖並未十分放在心上,然而進京後,尤其是那日在太子的生辰宴,娘雖不與我說,我卻是能瞧出來有些人眼中的鄙夷,若不是顧忌著公主,當場說出甚麼難聽的來也未可知。我的親事,娘定也十分憂心,如今裴家上門提親,怎說也算熟識,總比盲婚啞嫁的好。”
“那倒是”,鄧還娘說:“你爹爹也叫人細細打聽了,裴家如今是裴夫人當家,雲哥兒上面有個姐姐已然嫁人,下頭還有個嫡親的妹妹,旁的……原來不曾聽說過,後卻不知哪裡冒了個庶弟出來,只是如今還小,才十歲出頭的樣子,你到時留心些就是,不必太在意。
至於雲哥兒房裡,聽說是沒有妾室的,但娘猜著通房丫頭怕是少不了,畢竟他年紀與昭哥兒相仿,收用個一兩個丫頭也是情理之中,好在娘之前瞧雲哥兒似有些生性兒愛潔,倒不像是愛與丫頭們胡鬧的。”
明玥認真聽著,老太爺既已應下這門親事,她心裡也得有個準備才成,便問鄧還娘:“娘是不是也準備在陪嫁裡給我帶通房丫頭?”
“嗯”,鄧還娘說:“娘準備給你陪嫁四個,正叫你舅母給挑合適的呢!”
明玥傻眼:“四個?!”
“四個不多!”鄧還娘道:“不一定都用做通房!只是你身邊的丫頭如今跟得久的也不多,紅蘭到歲數了,到了裴家恐就該配人,小些的丫頭裡就剩下青楸和木香兩個還能用。
到時挑來的四個你再看,左右你舅母挑的都是鄧家的家生丫頭或是賣了死契的,回頭能做通房的做通房,不願意的留在身邊當丫頭也成,都掐在你手裡,總的先把裴家裡的替下來才成!不過娘與你說,通房老實聽話最緊要。”
明玥默了默,低聲說:“讓娘操心了。”
鄧還娘摸了摸她的頭,“傻丫頭,這有甚,這些娘不操心誰操心。”
明玥忽有些難過,趴在她的腿上不說話。
春日過得極快,正如鄧還娘所說,沒幾天,裴家便帶著婚書上門了,同時,三房裡的鄭明霞回來後也將親事定了下來。
這回不但滕王和滕王妃來了,裴夫人帶著裴雲錚也一併到了。
原本明玥是做害羞狀躲在自己的院子裡,但因裴夫人來了,準婆婆總要好好瞧瞧這未來兒媳,是以明玥貓了一會會兒就又被提溜到王氏的正院去。
裴夫人明玥是見過的,不過也是幾年前的事了,印象中還是個頗有風韻的婦人,不過今兒一見,她明顯覺得裴夫人老了不少。
——先是喪夫,後又得了唯一的兒子葬身高麗的訊息,她能挺過來已是十分不易。
裴夫人經了這幾遭,說話便十分沉穩平和,拉著明玥的手細細端詳,間或問上幾句,就像尋常的嘮家常一樣,絲毫不會叫人尷尬。
明玥臉上恰到好處的紅著,心下原還有些防備,恐裴夫人也是個崔煜母親那般嘴上極度熱情心裡打小算盤的,所幸說了一會兒話覺著還算正常。
裴雲錚站在裴夫人身後,不時地偷瞄明玥一眼,滕王葛慶之端著茶盞直樂。
“老太爺,老太太,咱們這回是來下婚書和禮書的。”滕王笑呵呵地道。
“是”,裴夫人也笑著應了一句,“雲錚這孩子冒失,前頭有失禮的地方還請老太爺老太太見諒則個。”
老太爺便說“哪裡哪裡”,本來這不需滕王和裴夫人親自來的,如今可說是給鄭家做足了面子。
滕王這媒人做得十分合格,親自將纏著五彩線的婚書取來當眾的讀了,裴夫人又叫人呈上禮單來,客氣地說請老太爺和老太太瞧瞧可有不妥帖的。
王氏瞧過禮單後便傻眼了。
她非是沒見過世面的,鄭家不是小門小戶,王家也是名門,因而聘禮的豪華王氏絕對見識過,只是她一隻以為裴家不過是將門,有連著遭過兩場災事,縱使裴雲錚如今已是四品將軍,畢竟入職尚短,裴家應是拿不出太閃人眼的東西,不過,王氏今兒被閃著了。
——這禮單上所列的珠寶玉石有的竟是王氏只聽過卻沒見過的,因聽聞都是遼東以及西域之地才有,便是想要高價買也得尋對了人才能買到,裴家甚時候竟有這麼後的家底?更遑論單子上直接的白銀、玉玩兒,瓷器擺件、織錦、馬匹等等,單看件數與崔家娶鄭明珠時不差上下,但細算下來,實要重得多。
王氏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可又不能表現出來,只好強忍著,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