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太太蘇氏進世安堂的時候,瞧見庭院裡沒人,還著實奇怪了一番,但上房的燈亮得耀眼,說明秦氏還沒歇下,她便朝上房去了。
剛走到門口,三太太隱約聽見了哭聲……她可從沒聽秦氏哭過!
三太太為長者諱,擺擺手,讓丫鬟退到後邊去,她站在次間裡猶豫著要不要進去,就在這時候,姜氏期期艾艾地開了口:“母親,原先祖祠卜了個‘大凶’,若那時候不成這門婚事就好了,現在再說退婚,也太晚了些。可是不退也不好,這還沒下聘,六弟年前腿急再犯,方家小娘子過了年也病了,現在又鬧成這樣……以後還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秦氏犯難,哀怨又悲痛道:“難道真讓外人都說六郎有隱疾嗎!”
夜裡靜謐,三太太將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她捂著嘴,悄悄地跨過門檻,領著丫鬟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她回了院子整個人都是懵的,她都不敢信,傅慎時的婚事占卜的是“兇”,而婆母竟然還隱瞞了下來!
難怪傅六這幾年腿都好好的,去年年底偏偏犯了病,這不是克他是什麼!
三太太回來就坐在床上發呆,她在想,如果傅三在,他會怎麼做。
她想了一晚上,傅三要是在,肯定不會裝作不知道,現在傅三不在,妻以夫為綱,她要做傅三會做的事。
次日,三太太就讓自己的陪房小廝,去給傅三寄信,又給傅慎時名下鋪子的掌櫃送了一封信。
三太太給傅慎時的信,先是傳去王文的手裡,後來又轉到仁莊汪先生手上,最後才入了傅慎時的眼。
傅慎時拿到信的時候,正在仁莊單獨僻出來的兩進院子裡喝茶。
這院子從仁莊建立之初就開始建了,莊上的人手腳很麻利,建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完工了,傅慎時和殷紅豆便住了進去。
傅慎時看完了信,第一眼有些詫異,隨後又想開了。
這確實像秦氏做的出來的事兒。
這樣也好,有了這個把柄,退婚的事就更容易了。
與此同時,方家也有個人莊子上找汪先生,說是找紅豆姑娘,那人也沒說找殷紅豆說什麼,傳下這句話就走了。
汪先生又親自去院子裡告訴了殷紅豆。
殷紅豆正在上房閒坐,她一聽就明白了,方素月還是打算說開了。
傅慎時坐在門口光線好的地方,他的面板在暖和的日光下,白皙剔透,精緻的五官也染上了一層柔和,他同汪先生道:“沒什麼事兒了,勞煩汪先生跑一趟了。”
汪先生的眼神饒有深意地從兩人面前掃過一眼,笑了笑就退了出去。
傅慎時讓時硯推著他去書桌前,又寫了一封信給秦氏,信上內容簡單,曰:兒子查得保定祖祠占卜大凶,吾拒成婚,前諾仍作數,若再威逼,公之於眾。
他沒有透露三太太傳信人的身份,順便附上了五千兩的銀票。
秦氏收到厚厚的一封信,先看到銀票的時候她一臉茫然,再看到信上內容,當場昏倒,直到丫鬟狠狠掐了她的人中才醒過來。
她沒想到,傅慎時城府這樣深,竟然想得到去查祖祠的事!
說到底還是她自作孽,沒想到敗在了這個大凶上!
不得已,秦氏只好籌謀起退婚的事,可她同時也疑惑起來,傅慎時怎麼能一口氣拿出五千兩銀子!
若傅慎時還深居內院,沒有什麼支出,這些年在家裡支取的和各處得來的銀錢,有個五六千兩也正常,可他開了鋪子,怎麼還能一口氣拿出這麼多錢!
難道他的鋪子有那麼賺錢?可是兩間鋪子,再怎麼打理不可能賺得了那麼多錢!
秦氏又派了人去傅慎時的鋪子裡打聽,可她沒想到,回來的人說,傅六早就不止兩間鋪子,他現在名下已經有至少四間鋪子,地段都非常好。
京城好地段的四間鋪子,和傅慎時一輩的爺們兒太太,不算田產奴僕,沒有任何一個人名下能有四間鋪子,至多也就姜氏名下有三間。
秦氏恍惚地坐在房間裡,她看著窗外已經光禿禿的梅花樹,只剩下乾瘦的枝丫,過了一個季節,就像死了一次一樣,她突然覺得自己的兒子好陌生,他在想什麼,他在做什麼,她通通不知道。
她也沒有時間多想,方素月年紀不小了,這婚事越拖拉,將來揹負的罵名就越重,早斷早好。
仁莊上。
兩進的院子不大,上房只有兩間,客廳和書房都是連著的,東邊的是臥室。
傅慎時每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