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我用所能想到的最能玷汙他清白方式恐嚇他,不不,他滿手血腥,原本就不是什麼清白之人了。
“筠兒會來光顧嗎?”彭詡朱唇輕啟,半開玩笑地在我耳邊說著輕佻的話語,讓我不覺一愣。
他是要羞惱我,我定不能如他意。“會啊,”我說,“我會來看你如何施逞手段讓自己混得風生水起。”
“公主你出來一下。”何予恪突然在外面喊我。
我起身彎著腰走了出去,雨水順著斗笠不斷地往下淌著,雙腳已經溼透,一股黏澀的感覺。
雨聲和江水翻滾聲混作一處,嘈雜萬分,我要很靠近他,大聲地說話才能與他交流。“怎麼了?”我問他。
浪頭起落,我一個踉蹌站立不穩又無圍欄可擋,差點跌下船去。
他一手撐槳,一手圍住我,把我拉至他的胸前:“你的箭傷,怎麼樣了?”
我站穩腳跟,鬆開他,只是扶住他的手臂,他又反捏住我的手。
我說:“好的差不多了,跟你受的傷比起來,我那點傷算不得什麼。”
“我沒什麼。”他說完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又道:“我身子壯實,從小到大受了什麼傷都復原的很快。”
那劍可是刺進了肺葉裡面去了啊,傷了肺可能會落下支氣管炎之類的病根吧,我說:“回去以後你要多喝點蜂蜜,多吃點豬肝之類的食物調理一□子。”
“嗯。”他點了點頭,沒有要放開我的意思。
我看他一手撐船一手扶住我的樣子挺累的:“不如我幫你撐船,你休息一會?”
他笑著看向我:“你會嗎?”
“不會,但是你可以教我,我很聰明的,一學就會。”
何予恪搖頭道:“還是不要了,已經委屈公主了,怎麼還能讓你做這種粗重的活……再說你身子這麼單薄,一陣風就能把你吹跑了。”
他的個子比我高出一個頭有餘,頭上的斗笠與我的交疊在一起,帽簷上的水滴淌下來又落在我的斗笠上。
我抬頭,雨水滴了我一臉,我尷尬地看著他,既然不讓我操作,這樣僵持著多累,不如放我回去吧,站在船頭又多一個人被雷劈的危險。
他依舊緊緊抓著我的手,好像沒什麼覺悟。
“嗯,那個,外頭風大雨大。”我開口,雨水砸進我的眼睛,我忍不住狠狠眯了一下眼皮,把液體擠了出去,對著何予恪眨了眨眼睛,又扭頭看向船艙,向他暗示著同舟共濟也未必要共立船頭。
何予恪的瞳仁像夜幕一般幽黑,直直地盯著我的臉,閃爍著意味不明的光芒。
我微仰著頭,愣愣地看著他,看到他的身後那一片漆黑的天空突然透出一片炫目的華光,然後一道閃電突然撕開夜幕,像一條銀龍瞬間透過結界從另一個世界鑽了出來,我的眼前慘白一片。
那道閃電像惡魔手中射出的箭直往船篷上劈去,我看到船篷的頂端不知何時直直地插著一把長劍,在這樣的天氣在船頂插一根金屬,根本就是引雷針啊!
不用懷疑,那把劍一定是彭詡那個混蛋插上去的,他這是想同歸於盡嘛!
沒有辦法思考更多,所有一切只是終結在一瞬間。
耳邊炸開一道巨響,然後我聽到了船板爆裂的聲音,木條四射的撞擊聲。我的身子隨著船身炸開的一瞬間向外甩去,翻落在波濤洶湧的激流之中。
一下子陷入混沌與黑暗,周身無所憑藉,忽覺惶恐與無助,我伸展四肢,手腕兀地一痛,這一刻我才知道自己被人用力的緊緊地拽著。
一股推力將我扯進了一個結實的懷抱,潮勢兇猛,像江怪在憤怒咆哮,何予恪緊緊抱著我,用結實的肉軀包裹住我,我們在暗礁與激流之中碰撞了無數次,我聽到他一次次地悶哼出聲,聽他低聲安慰著:“沒事,沒事。”
從上游被沖刷著順勢而下,此時早已精疲力竭,前方一座小山般碩大的岩石將潮湧分成左右兩半,何予恪扭轉身子把我推到上游,自己背朝著前方,大概想抵在岩石上阻住去勢。
水勢迅疾,看著岩石在眼前變得越來越大,夜色之中無法看清它的全貌,直到逼近的那一刻才發現它的下面是空的,預料的撞擊沒有如期而至,水勢將我們沖刷進去。
一下子從湍急的水流中脫勢而出,落到潮溼的地面上。何予恪就勢一滾,讓我趴伏在他的身上。
裡面一團漆黑,我從何予恪的身上下來,摸索著抓住他的手道:“你,還好嗎?”微顫的聲音發出森然的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