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之間,但凡有情,總會有一道僅屬於兩個人之間的記憶,於她,這一道記憶,就是當年申護衛手把手教她練吉它時,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之間的夾縫曾被斷絃傷過,後來留下了一道淺淺微微凸起的疤痕。
“皇兄,臣妹不適,想先走一步!”她低著頭,眸中水光顫動,積深許久的愛戀終於像淚珠般一滴一滴流淌而出。
“嗯,去吧,讓星王妃陪你!”顧城亦頷首。
“謝皇兄!”顧鈴蘭強作平靜,可她看去像個行動受到牽制的人偶,她左搖右晃幾下方辯明瞭方向,儘管她膝蓋軟得快撐不住自已的身體,但她還是邁開了腳步,不做一絲的停留!
她並不在乎世人眼中的同情,更不在乎有人在暗中取笑,她一個堂堂的公主曾幾次放言此生只嫁申蘇錦!
她只是無法再留下來,否則,她會控不住自已的心,想去看看那張臉!
不要,她不看!她這一生,只想記住那一年夏天,在皇家獵場的望月臺上,陪她吃了一夜桃子的少年。
“鈴兒——”鳳繁星攔住她,搖了搖她的衣袖,帶動著那毫無反應的手臂,又焦急地喚一聲,“鈴兒……”
“別擔心,星兒!”顧鈴蘭竟是一笑,“我只是想找一個地方睡一覺!”
“嗯,我陪你,昨夜我也是一夜沒睡!”鳳繁星孩子氣的噘起嘴巴,大聲嚷嚷,“昨晚打雷呢,還以為今兒一定下雨,誰知道竟是晴空萬里,哎,曬死我了!”說完又轉身朝著韓昭卿揚手,“韓美人,你要不要跟我們來?”
“你們去吧,我等風哥哥!”韓昭卿亦回以一笑,只是眸底深處有暗緒在交織翻湧,雖然事情不是流言所紛傳的顧城風喜新厭舊,讓她不必再承受未過門就被遺棄的聲名,但突聞申蘇錦竟是個女兒身,她的心底勾升起一股模糊不清的無措感。
象是一種長在身上多年卻從沒有動靜的瘤,今日卻冒出了血紅毒膿,她不知道,這個血紅毒膿流出來是代表這個瘤的死亡,還是代表著她的身體已開始潰爛!
韓士棋站在遠處悄悄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他雖看不到景王懷中人的容貌,但憑藉著申皓兒的容貌看,雖美,卻不及自家妹妹韓昭卿八分,尤其是在風華氣質上,韓昭卿無一不彰顯著大國仕家女兒的風範,而反觀申皓兒,舉止言行畏畏縮縮,神情略顯呆滯,大魏申家的女兒不過如此!
看來,流言真是誤人,幸好他勸下父親,不要急著把妹妹的庚貼送到宮裡,否則,準是誤了妹妹這一門好姻緣。
韓士棋微微整了一下衣襟,緩緩從群臣裡走了出來,牽住發怔的韓昭卿走向顧城風,笑道,“景王殿下,今番迎回申護衛,是蒼月國的一大幸事,士棋佩服,只是我這不懂事的小妹這兩日擔了不少的心,殿下可要好生安慰!”
“城風哥哥!你別聽哥哥胡說,卿兒知道城風哥哥做事向來有自已的主張,卿兒相信城風哥哥!”韓昭卿目不轉睛地望著顧城風,那雙清澈如水的眼眸裡,此刻正充滿了真情期盼,也夾一絲雜微不可見的緊張,直使眼角有些泛紅。
顧城風輕掠她一眼,露出明朗如月的神情,聲音如往昔般溫柔,“韓小姐,回來了?”
韓昭卿點點頭,慧睫上淺刷一層霧氣,“外祖母身體已無恙,卿兒掛念府中雙親,便提前回燕京了!”
蒼月的朝臣看到韓昭卿素衣淨潔,暖風下,長袂飄揚,周身散發一種令人怡暢的淡然之美,皆想,這才是與景王殿下相配的璧人。
再看韓氏兄妹神情如此尋常,分明是早知景王帶回的大魏女子的神秘身份,由此可見,這景王殿下喜新厭舊不過是傳聞。
慶安公主緩步上前,眸光溫洵地落在申皓兒的身上,細細瞧了會,對顧城亦笑道,“皇兄,這孩子千里迢迢來蒼月,為自已的妹妹討一個公道,這種骨肉親情,讓臣妹看了深為感動。”
申皓兒唇角微微一挑,到了此時,這種場面話聽在她耳中,真真是諷刺,她沒有去看慶安公主,而是眸光悠悠探向城牆下那個鶴立雞群的身影,多年不見,彼時的清瘦少年已如此挺拔,風神俊朗,她唇角終於綻開一絲虛弱的笑,“如今臣女的八妹昏迷不醒,為表申氏一族對大魏皇子的忠護之心,臣女請求皇上……”她聲音漸渺,眼神陷入一片迷惘裡,袖襟下,她兩手死死絞住,她不知道一旦開了口,將來面對她的路應該怎麼走下去——
“申小姐有話但凡直言,不必多慮。”顧城亦微一蹙眉,心中不悅,此大魏女子太無禮,聖駕當前,競敢話說一半吞一半!
申皓兒咬了咬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