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時顧城風心緒波動過大,顧靈瞳不願再深談這個話題。
她走到案桌邊,開啟藥盅,從瓷盅裡盛了半碗的濃稠糊狀的液體,小心翼翼地端著,緩步至顧城風的身前,“皇上,這是念奴嬌的花蜜,味很酸澀,不易入口,但非常珍貴,百年了,本宮才收集不到三兩,請皇上飲下。”
未接過藥盅,顧城風便聞到一股濃重的腥味,他眉眼不動接過,一口飲下,同時,雙眉倏地蹙緊,雙頰鼓起,若非及時用手掩住嘴,必定嘔了出來。
顧靈瞳神情略顯尷尬地遞上一杯茶,“皇上請漱漱口!”她自是喝過,當時只喝一小匙便吐了整整一天,念奴嬌花雖豔,但味道實在令人無法接受。
“皇上,本宮先告退!”言畢,微微福身告退,臨退出前停住腳步,猶豫片刻,叮嚀一句:“皇上,四日後,本宮為皇上施術,請皇上務必調養好身體,莫思慮過重。那些事……皇上到了異世後,那些所見的一切,皆成空,皇上不需要悶於心懷!”
顧城風到了異世後,姚迭衣曾經在異世中生活過的軌跡很可能會隨時著顧城風的刻意改變,而完全不同!
可他若在途中出了意外,連是如今的賀錦年亦與他無關,一種難忍的苦澀感在他的胸腔蔓延開來,“公主請留步!”
顧城風記上古遺族裡有一種術法可以讓人靈魂迅速移至千里之外,彼時賀錦年在大魏時,姚九落曾對他說過,可以透過術法,讓顧城風靈魂脫體,去大魏皇宮,看看賀錦年究竟是否與秦邵臻舊情復燃,彼時的他並不願用這種方式去窺探賀錦年。
“朕想臨行前,見錦兒一面,請公主為朕施術法!”
“今日皇上心脈波動過大……”顧靈瞳目光深嘆中夾著慟意,片刻,方頷首,“皇上先休養一日,待明晚吧!”
顧靈瞳為這樣的顧城風感到心疼,明知再讓他們兩個相見無濟於事,可她還是忍不住應下!
……
大魏,通州城南是丘陵之地,四下山巒微微起伏,群山下,蒼月駐軍就在一處水源地方紮營。
今夜無風,星月皆隱於厚厚的雲層之外,軍營中,除了巡夜計程車兵外,所有的將士都已歇下。
賀錦年是被心口的疼痛轉醒的,象積蓄了千年般無法排解的沉痛刀挖似地活剮著他的每個寸肌膚。既使是在昏迷中,她還是忍不住慘叫出:“城風……”
她捧著胸口坐起,胸口處疼得恍若被撕成碎片,每一寸骨頭、每一根神經,無不碎成渣!
又夢見他了!
在血海連天的忘川之水,一身明黃衣袍無風而動,雙足沒血水之中,視覺移進時,那百蟲在他的足踝處翻騰撕咬,泡在血水下的雙足,血肉磨糊,腳趾處可見森森白骨。
她曲著雙膝,一手環抱著自已,一手無意識地摸索著足踝處那一條的紅繩。
自從顧城風駕崩之後,她一直浸於悲傷之中,渾渾沌沌不知身在何處,醒時怔坐在顧城風的陵墓前緬懷,睡時惡夢連天,到了通州行營中才發現自已的腳踝上戴了根結繩。
結繩完整如新,但從編織細繩的材料上看,這是多年前在蒼月民間流行的繡線,如今的蒼月商鋪裡,已鮮少出售這種繡線,從結繩的編織手法,以及帶著淡淡的檀香味她猜測,定是從燕京的月老廟求來。
她從不知道,顧城風何時收藏了這樣的一根月老繩,直到駕崩前方縛到她的足上。
她每一回去觸控、去感應時,總能看到多年前的顧城風,白衣勝雪立於人群之中,象所有求愛的少年一樣,虔城地向月老許願,求一條姻緣繩。
因為容貌出眾,許多來許願的少女偷偷看著他,人群中不乏也有認出他就是景王殿下。
眾人紛紛猜測,景王是為了哪一個佳人而求取姻緣,最後,不知是誰提了句,晉安國公府的韓昭卿是蒼月第一美人,又與昊王妃相熟,定與景王殿下也有交情。
也只有如此佳人,方值景王殿下一心求娶。
此人的一番見解,很快得到眾人的呼應,從此後,顧城風痴情於韓昭卿的流言便傳遍整個蒼月大陸……包括當年的申鑰兒,也正是聽到這樣的傳言,亦認定了顧城風與韓昭卿之間的情愫。
原來,一切緣於此!
每一次夜半從夢中醒來,她總要反反覆覆地回憶著那一段她錯過的歲月,從這五寸的結繩中,看到彼時的顧城風對申鑰兒的一往情深,每看一次便心悸一次。
除了征戰外,每到夜裡,已成習慣。
再無一絲睡意,她披衣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