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他雖然嘴上不說,但心裡一直都對自己的身份有幾分難言的弱氣。不得自己父親喜愛,又由通房所出的庶出子,這不是個會讓人尊重的身份——天生就要被人輕蔑和看不起。
後來雖然爆出他的母親並非那難產而死的爬床通房,但無媒苟合後的奸生子這個名頭也壓到了他頭上——即便知道的人從來就沒有說穿,但齊修遠依然覺得五內俱焚,認為這簡直比是通房所出更讓他感到羞恥和難以見人。
如今有了安靈韻的這種說法和正名,即便他已經過了在乎這些的年紀,但他的心情還是不可避免地變得激盪——望向這十指相扣兩人的眼神也不自覺變得激動。
如果安靈韻句句屬實的話,那麼。他就是根正苗紅的齊修遠原配嫡長子,根本就不比齊修瑋和趙廷凱要矮上一截!
“本王能夠把你和他的孩子留下來,就已經是最大的仁慈,你還有什麼不滿意?”面對安靈韻的咄咄逼人,安王不論是語氣還是神態都要平靜鎮定的多。瞧那架勢,應該是已經適應了妹妹毫無徵兆恢復記憶這一起突發事件。
“兄長的意思是本郡主還應該感激你的仁慈嗎?”安靈韻怒極反笑。
“父王這些年來,雖然一直兩耳不聞窗外事,但是對自己的兒女還是十分關心的——當初你因為查出自己有了身孕,行事不周密暴露了自己的行蹤,父王當即暴跳如雷,嚴命本王去白鹿巷把你捉拿回府,最好還想個辦法,讓你的小情郎因為一場不會驚動許多人的意外悄然身亡。”安王慢條斯理地和妹妹嘮叨著家常,“當時的你對齊博倫已經充滿感情,孩子也一意堅決要生下來,我們雖然心有不滿,但也知曉你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秉性——我們哪怕是心裡在不同意,也只能妥協。但是,你卻錯估了我們對齊家人的不屑和厭惡,在你認為我們,同意你生下孩子,就是接受了你和齊博倫的時候,父王和母妃已經打定主意要把你嫁出去,而且嫁的要多遠有多遠,當然,這裡面有一個很重要的前提,就是你能任憑我們安排而不反抗。效率高的父王在定下決議後,當天下午就從上元宮求來了一枚忘情丹,也順利地讓你在疲憊生產後服下。我們以為這樣已經萬無一失……卻沒想到這世間還有雁約酒這等奇物——”
“更沒想到本郡主自己挑選的男人,在對待感情上不但與他的父親沒有任何相似之處,還對本郡主說不出的認真和痴情!”
“在挑選丈夫的眼光上你確實很不錯,但是父王給你挑選的定北侯趙績顯也不遑多讓,這些年來,他對你也很不錯不是嗎?”安王臉上已經沒了當初逼迫齊博倫自毀容貌和自廢元核的瘋狂,“而且,你們成親這麼多年,他一直對你一往情深,不曾有半點辜負,這樣你還感覺委屈嗎?”
“本郡主當然感到委屈!”安靈韻咬牙切齒地說:“本郡主的心很小,只容得下自己唯一也最愛的那個人,他就是本郡主的小心肝齊博倫!別人再優秀,在深情,又與本郡主有什麼關係?”
“再說了,王兄你也沒必要拿本郡主的小心肝這些年來不但沒有為本郡主守身還妻妾如雲來刺激本郡主——當年之事不管是否出自本郡主本意,先辜負的那個人都沒資格由此去遷怒另一個人,畢竟他才是真正的受害者。”
“本王可從未想過本王的妹妹居然是一個如此大度的人,”安王嘴角勾起一抹譏誚的笑,“這麼說高傲如長樂郡主,也打算放棄自己的尊嚴,去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嗎?”
“如果這世間有一個人,註定要讓我一退再退,毫無尊嚴可言,那麼她只可能是我懷中這個,”齊博倫突兀開口,“我會把這些年跟著我的人盡數遣散,從今往後,就守著韻娘過一輩子。”
“小心肝,知錯能改,善莫大焉!以前我不在你身邊,可以由著你胡作非為——如今我回來了,你要是對我有零星半點的不忠,就別怪我——”安靈韻眯了眯眼睛,斜眸在齊博倫一掃而過。
齊博倫激靈靈打了個寒噤,只差沒當場叫出一聲‘郡主娘娘饒命’出來。他對安靈韻十分了解,對方既然敢說出口,自然也做得到!
“聽你的口吻,是不打算回北疆了嗎?”安王看著自己的妹妹,“你以為恢復了記憶等你,就可以把這些年所發生的事情盡數拋在腦後。全當他們不存在嗎?”
“放心,本郡主沒你想的那麼不負責任,”安靈韻驕傲地揚起下巴,“等本郡主好好的和闊別已久的相公以及還未好好相處過的兒孫們聯絡一番感情後,自然會在原本就擬定好的歸期內回到北疆去。”
知道兒孫指的是自己和念哥兒的齊修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