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衡沒有搭理她,把陶嫤放到廊廡下的圍欄上,蓋好裘衣之後,才回身面對秦慕慕,“在本王的府上,你認為由得你做主麼?”
他喚了一聲李鴻,幾乎同時,李鴻從月洞門下走出。
“王爺。”
李鴻是江衡的貼身侍從,方才沒在身邊,是江衡讓他在這裡等候。目下正好,不至於空口無憑,“秦姑娘身為未出閣的女子,跟蹤本王到後院來,你可是親眼看到了?”
李鴻頷首:“回王爺,屬下親眼所見。”
秦慕慕一滯,無法反駁。
江衡又問:“她肖想王妃之位,不自量力與本王討價還價,甚至威脅本王,你聽見了麼?”
李鴻又道:“回王爺,聽見了。”
那就好,江衡點頭,“去告訴秦知府,讓他管教好他的女兒。”
言訖轉身欲走,行至一半,秦慕慕重又攔在他的跟前,“王爺是要顛倒黑白嗎?你不怕我告訴廣靈郡主……”
後半句話沒能說出來,被堵在嗓子眼兒裡。
江衡一手握住她的脖子,將她抵在廊柱上,聲音透著威嚴:“秦姑娘三番五次觸怒本王,真當本王拿你沒辦法?”
他力氣大,她沒有招架之力,只覺得呼吸漸漸稀薄,一股迫人的壓力襲來。江衡拿捏她就像拿捏一隻麻雀,毫不費力,“你別忘了,松州是本王的地盤,秦知府的去留前途,全憑本王做主。今日一事,若是被第三人知道,休怪本王不顧多年情面,請秦姑娘一家遠走他鄉了。”
秦慕慕說不上話,頭一回見到他如此駭人的模樣,驚恐得瞠圓了雙目。
原先她以為江衡與人和睦,是個好說話的人,又跟阿爹多年交情,怎麼都不會鬧得太難堪。未料想她低估了他,他一開始沒同她計較,不是因為大度,而是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她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只要他一句話,他們家在松州便沒有立足之地。
漸漸地喘不上氣來,秦慕慕臉色發青,翻起白眼來。
再掐下去人就沒救了……李鴻正猶豫這要不要勸一勸,江衡鬆開她道:“今日是個教訓,秦姑娘好自為之。”
秦慕慕趺坐在地,握著脖子急促地喘息。死裡逃生的感覺,她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話說完後,江衡過去重新抱起陶嫤,一切事宜交給李鴻打點,他往杜蘅苑走去。
*
前院戲班子還在唱戲,眾人左等右等,始終等不來魏王與郡主。
起初是郡主離席,後來魏王也走了,這都過去半個時辰了,怎的還不回來?在場沒有人坐鎮,只好由管事暫時主持局面。
好在不多時李鴻回來了,跟隨他一起回來的,還有步履蹣跚的秦慕慕。秦慕慕由兩個丫鬟攙扶著,慢吞吞地往前移去。
郭氏眼尖,看到這一幕嚇了一跳,“慕慕?”
不是說去方便,怎的弄成這個模樣?
秦慕慕抬頭看到她,有些牴觸,不肯再上前。郭氏的那一聲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她覺得難堪,忽然生出逃跑的念頭,然而一想到江衡的那番話,雙腳彷彿紮根在地上一般,挪動不了。
眾人只看到她衣衫不整,鬢髮凌亂,一臉蒼白地走了過來。郭氏是個疼女兒的,當即上前將她摟在懷裡,不讓其他人看,“我的好慕慕,發生什麼事了?你同阿孃說,阿孃為你做主!”
她卻閉口不言,搖著頭道:“阿孃別問了……”
一旁李鴻平淡地瞥了她一眼,告訴郭氏:“秦姑娘跟蹤魏王去到後院,險些被王爺當成歹人教訓。她對王爺百般痴纏,又對郡主無禮,王爺沒法,特讓我轉告秦知府一聲,請秦知府好好管教,莫再做出這種寡廉鮮恥的事。”
秦慕慕一噎,瞪向他:“你說誰寡廉鮮恥!”
李鴻沒回應,甚至連看她一眼都懶得。
他這番話讓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這一次加上落水那次,兩件事聯絡一起,傻子都知道怎麼回事。忍不住拿異樣的眼神觀看秦家人,竊竊私語,指指點點。
秦中仁與郭氏面上無光,哪裡知道她是去招惹魏王了。
奈何這是在王府,又被人抓了個正著,唯有恭恭敬敬地應下:“是秦某管教不周,給魏王添了麻煩,請魏王寬宏大量,莫要同小女一般見識。此次回府之後,秦某定會好好管教小女,改日登門向魏王賠罪。”
李鴻回以一禮,“郡主身體不適,今日宴席到此為止,李鴻送各位出府。”
臺上的戲班子停了聲音,方才還熱鬧的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