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奇怪了,陶嫤直勾勾地盯著他,想要從他臉上看出一絲端倪。可他態度坦然,不像說謊。
陶嫤道:“你這裡有多少人?我想見見。”
倒不是不行,齊二爺領她去後院屋子裡看了看,一間房裡統共有二十來人。他們見到人來都沒什麼表情,或坐或站,並無太大反應。
陶嫤逐個看去,沒有發現熟悉的那張臉,她來回看了三遍都找不到周溥,“這就是全部?”
齊二爺道:“正是。”
陶嫤大失所望,只能作罷。
看來這輩子還是有些不一樣了,她找不到周溥,這時候他應該在哪?難道沒有被抄家?
走出庭院,陶嫤雖不甘心,但也只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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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越走越遠,從她離開的巷道緩緩走出一人,身穿靛藍纏枝蓮錦袍,五官清雅俊逸,雖稍顯稚嫩,但確實是周溥無疑。
他看著前方遠去的馬車,許久斂眸一笑,帶著些微愉悅。
身後奴僕見狀,十分不解:“公子特來長安城便是為了看她?您認識那姑娘嗎?”
周溥收回視線,在掌心緩緩寫下兩個字——
“舊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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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路上耽擱了時間,回府後聽說殷氏一刻鐘前已經回來了。
陶嫤不想被責罵,遂快步往白雲謠去,想趕在殷氏動怒前解釋今天的舉動。
白蕊很納悶:“姑娘不是要買奴役,為何空手而歸?”
陶嫤言簡意賅,“沒有滿意的。”
何況府裡現在不缺人手,她只是想幫助周溥一回而已。總覺得那樣清癯貴雅的男子,不適合給人為奴為婢。
正思索著,她看到前方月洞門前的身影,心中一喜,快步走去:“阿孃……”
話語截然而至,蓋因看到了門後的另一人。
陸氏垂眸立在她跟前,暗藏在袖筒中的五指緊緊攏起,下唇緊咬,似是受到了極大的屈辱和憤怒。
陶嫤微微皺眉,來到殷氏身旁,“阿孃,怎麼了?”
殷氏平淡道:“教訓一個下人罷了。”
陸氏陡然一僵,臉色難看。
原來這裡是白雲謠前面的小院,殷氏不待見她,自然不希望她踏入此地。今日陸氏才能下床,不知怎的轉悠到了這兒,正好被殷氏瞧見,便教訓了她幾句。
殷氏邊說邊睃向陶嫤,雖是質問,但語氣比方才柔和不少,“你到哪兒去了?不是比我早回來一步?”
陶嫤嘿嘿一笑,“府上不是才走了兩人,我便去西市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僕役,可惜沒一個看得上。”
殷氏不悅道:“這些事交給管事和你大哥做就是,哪需要你費心。”
兩人旁若無人地交談,置陸氏於無物。她尚站在原地行禮,殷氏沒讓她起來,她便不能多動一下。
這本是一個小插曲,過了便沒事了。
偏偏趕上陶臨沅回府,他從廊廡盡頭走來,看模樣應當是要去杳杳院。老遠覷見這一幕,待走到跟前,峻著一張臉問:“怎麼回事?”
陶嫤眨了眨眼,不由得感慨來得真巧,也不只是誰通風報信。
他才開口,那邊陸氏已然低聲飲泣,小產後的身板更加瘦弱楚楚,乍一看還真是可憐。“是我不該,誤闖了夫人的地方……讓夫人動怒……”
陶臨沅讓她起來,看向一旁的殷歲晴,“這裡何時成了你的地方,莫非連我也不能走了?”
此話沒有偏頗之意,全是就事論事。他素來不喜歡殷歲晴的行事作風,這番霸道的行為,必然是要被他挑刺的。
音落,殷氏掀眸朝他看去,曉妝嬌塗,靡顏膩理,抿起的唇瓣溢位不易察覺的失望和倦怠。“若是可以,我自然希望你也不要走這條路。”
陶臨沅冷笑,“那你就別再踏出白雲謠一步。”
他看著她越顯美麗的臉龐,心中惱意更甚,大約是被她這副不在乎的態度氣著了,“不是不想見人?那就如了你的意。”
說著拂袖便要離去,陸氏惴惴地覷了她一眼,跟在陶臨沅身後。
沒走多遠,殷氏忽地開口喚住他:“陶臨沅。”
成親之後她很少喚他的名字,即便有也是帶著憤怒,鮮少有如此平靜的時候。
陶臨沅聞聲止步,回頭看去,只見殷氏站在幾步開外,似在思索什麼決定。少頃她釋然一笑,容顏鮮麗,“不如我們和離吧。”
陶臨沅驟然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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