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來為他鳴不平?”
燕旭和聶雪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當年娶周氏有太多太多的利益因素。聶雪本也是世家大族的嫡女,可就是因為對他的一片深情這才甘於委身為妾室。年輕的時候有很多東西都不懂,以為自己這個一家之主寵著愛著便能使得聶雪不被周氏欺辱,可沒想到他的寵愛於聶雪而言卻是最致命的一把刀。
那時候的周氏脾氣火爆又專橫跋扈,自然不為他所喜。所以他一個月二十多天都宿在聶雪房裡,自然而然地聶雪進門不過兩個月便有了身孕。周氏雖然衝動,可她身邊有一個善於謀劃的奶孃。她們一直隱忍著,靜待時機,等到了孩子出生之後他和聶雪都放鬆了警惕這才動手。
誰能想象得到他抱著那個渾身青紫的孩子又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哭得肝腸寸斷時那種無能為力的心情?
正是因為周家,他不能動周氏不能為自己枉死的孩子報仇,只能在後來找了個藉口處置了那個奶孃,可這又能算什麼?能為他和聶雪的兒子抵命?
或許在燕雲琛小時候他抱著他的時候,也有一種為人父親的喜悅。可大多數時候他看著燕雲琛就會想起那個無辜枉死的孩子,心裡矛盾而又複雜……
燕雲琛的身子微微一顫,燕旭說的這些他都相信。因為即便那時候年少,他依舊記得周氏提起他那幾個庶弟時眼中閃爍著的恨不能斬殺殆盡的鋒芒!
原來,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有因果的!可是,誰都能怪周氏,他不能!因為她是生他愛他的母親,周氏或許對不起任何人,但對他卻是無話可說。
“所以……後來聶皇后和雲貴妃還有其她的人私下對我動手打算置我於死地的時候父皇全都知道對嗎?”燕雲琛看著他的背影,聲音裡帶著些顫抖。
或許……他不僅僅是知道,更是……默許的!因為每當看到他這個“長子”的時候,燕旭肯定都會想到那個死掉的孩子,想到那時候因為種種原因被周家欺壓得毫無還手之力。這於他而言,是失敗,亦是恥辱!
燕旭背對著他,久久未語。
燕雲琛眼中隱隱似有淚花閃現,又繼續道:“可是您不也是默許了聶皇后親自一步步折磨死了我的母妃,為她的那個孩子報仇了嗎?”
周氏自周家失勢後,便慢慢臥病在床,最後的那段日子甚至連生活都不能自理,可是沒有人管她。想想平日裡那般愛美的一個女人,最後身上卻躺在床上不能動彈,甚至身上多處腐爛腐臭。饒是現在已過了十幾年,那偷偷溜進去看到的一幕依舊時常出現在他的夢魘裡,他還記得周氏看著他口不能言只能流著淚慢慢閉上了眼睛。
這些……還不夠嗎?
見燕旭依舊保持著沉默,燕雲琛心中自嘲地一笑,或許所謂的為了那個孩子而恨也不過是個藉口吧?因為當年周氏和周家的所作所為無一不是在踩踏著燕旭身為一個男人的尊嚴,這才是他最記恨的事情。
正如他剛剛告訴他的,聶皇后是他心中最愛的人,所以他不在乎她這些年在宮廷裡慢慢失去了最初的那份純真。聶皇后包括後宮裡女人的真面目,燕旭都知道,因為他不是那種輕易會為美色迷惑的昏君。但正是情人眼裡出西施,他能包容聶皇后,卻容不下週氏,甚至連帶著牽累了他這個周氏留下的血脈。
燕雲琛緩緩地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從臉頰滑落,輕聲道:“父皇,這是我最後一次這樣叫您。以後我不會再奢望著哪一天您能像對待其他幾個皇弟那樣對待我。因為即使我再出色再優秀,於您而言都沒有半分割槽別。”
因為癥結根本就不在於他是否能讓他驕傲,燕旭漠視他、忽視他是因為他是周氏生的兒子。這一點,他傾盡一生也無法改變。
燕旭的背影幾不可察地緩緩一動。須臾,他轉過了身來,面上依舊維持著剛剛進來時的那份冷漠,似是眼珠都冰冷的沒有一絲溫度,抿唇道:“不管你是靖王殿下還是區區平民,都是北燕人。朕是你的君王,今日朕來,並不是和你商量的。若是此番你不去綏遠城,朕便會將周氏挖墳鞭屍、挫骨揚灰!朕知道你這些年大概是瞞著朕學了不少東西,但是你還太年輕,朕想做的事情你阻止不了。”
就像是對待陌生人一樣的語氣,彷彿他口裡的周氏不是那個曾經與他同床共枕、為他生下孩子的女人……
冷——!
燕雲琛只覺得一番冰寒之氣侵入他的骨頭裡,慢慢地……凍徹心肺……他想要抱起胳膊,將整個人環起來,而將這股怎麼也隔絕不斷的冰寒之氣推拒在外,可最後,發現怎麼做都無能為力、抵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