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的資訊量實在太大,又見陳虎似乎不欲多言,春曉只得收住話頭,自己苦苦思索,良久不得要領。
足足過了半個時辰,馬車才在街角停住,陳虎將春曉攙下馬車,將一隻鼓鼓的錦緞荷包遞到她的手中,指著不遠處一座燈火輝煌的樓閣說道:“袁姑娘,哦,不,袁公子,那裡便是梨香院了,夫人吩咐過,為了掩人耳目,我們只能送您到此,不過請您放心,我和陳龍就在附近待命,若有差池,自會出手相救。”
說完,他向陳龍使了個眼色,兩人身形一晃,瞬間消失無蹤。
春曉收起荷包,穩了穩心神,舉步向前走去,她本來生得貌美,如今換上男裝,亦是年輕俊俏、風流倜儻,更兼錦衣華服,愈發奪人眼球。剛剛行至梨香院門前,幾位濃妝豔抹的女子便過來招呼,其中一個一身豔藍紗衣的更是扭股糖般的黏在身上。
春曉不動聲色地任她們簇擁著進了大門,四下檢視片刻,壓低嗓音說道:“各位姐姐,袁某此來,是想尋此處的花魁一敘,請姐姐們行個方便吧。”
說著,她從荷包裡取出幾錠白銀,大方地分發到每個女子手中。女子見狀面面相覷,身穿藍衣的那個忍不住撇了撇嘴,酸溜溜地說道:“原來公子是來尋瀲灩的,罷了,我也知似你這般的人物,是斷斷瞧不上我等姐妹的,只是瀲灩姑娘近日忙得緊,你雖有心,她卻未必有空呢。”
其他女子見春曉出手闊綽,卻點名要尋瀲灩,不免也有些不悅,一個個扭腰嘟嘴,仍圍著春曉不放。
春曉正有些不耐,院裡的媽媽發覺情況有異,趕忙賠笑過來招呼:“喲,這位公子,才剛進來沒多久,怎的面色就如此難看?可是我家姑娘開罪了您麼?來來來,那邊恰好有新鮮編排的歌舞,公子隨我過去看看可好?”
春曉巧妙躲開她塗著豔紅蔻丹的雙手,皺眉說道:“媽媽,我這次來,是特為見瀲灩姑娘一面的,不知她現下人在何處?”
媽媽聽了一愣,旋即笑得更開:“哎呀,公子真是好眼光,我們瀲灩姑娘不但人長得美,性情更是溫柔入骨,不知令多少公子一見傾心……”
接著話鋒一轉:“唉,可惜公子來得不湊巧,有位公子先到一步,已然將瀲灩姑娘包下了,他們二人甚為投契,聽聞還是舊識,只怕這整整一年之間,瀲灩都不能接待外客呢……”
聽到“投契”、“舊識”,春曉心中酸澀,忙用力握拳忍住情緒,做出一副輕佻神色,涎著臉說道:“不妨,不妨,袁某慕名而來,並無他求,只想與瀲灩姑娘見上一面,哪怕只在姑娘門口略站一站,也便知足了。”
說到此處,她將荷包裡剩餘的銀兩盡數取出,白花花的數只碩大銀錠,直看得那媽媽心花怒放。
媽媽收起銀錠,略一沉吟,滿臉堆笑地說道:“公子有所不知,我們瀲灩姑娘心高氣傲,我雖是此處管事的,平日也要讓她三分,故而只怕還要姑娘點頭方能成事,勞煩袁公子在此稍候,我去去就來。”
說完,她樂顛顛地站起身來,直奔二樓而去。
第八十五章 歡喜冤家
剩下的幾個女子見沒了指望,便撇開手各自散去,只有那名藍衣女子仍陪著春曉,她殷勤地倒上茶水,察言觀色半晌,低聲問道:“公子,請問你與那瀲灩可是沾親帶故?”
春曉聽了頗為訝異,正要詢問,女子已經接著說道:“你放心,我只是見你眉眼之間與她有些相像,又隱約記得旁人說過瀲灩上頭尚有兄長,隨口問問罷了。只是有句話要奉勸公子,瀲灩是我家媽媽花大價錢買來的,若是常來看望自是不難,若想為她贖身,只怕卻並非易事……”
正說著,外面又來了新客,藍衣女子便撇下春曉,理理鬢髮,嬌笑而去。
春曉在廳中足足坐了大半個時辰,媽媽才滿面春風地從樓上下來,遠遠便向春曉道喜:“公子真是好福氣,瀲灩姑娘現下正忙著,本來是決意不肯相見的,但經我好說歹說,方才從廊上遠遠望了你一眼,便又鬆口答應,可見你與瀲灩的確有緣……”
春曉心中納罕,卻也顧不得細想,忙隨媽媽上了樓,來到兩扇雕著牡丹花樣的木門之前。
媽媽還要說話,門內卻忽然傳出一個綿軟女聲:“媽媽,我與袁公子一見如故,尚有許多話說,您先去忙旁的事情吧。”
媽媽連聲應著去了,春曉正在遲疑,木門開處,一雙戴著玉鐲的纖纖細手驀地抓住她的衣袖,將她拉進房中。
與外界的明亮喧鬧不同,屋內只點著數根紅燭,珠簾紗帳,意境朦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