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上心頭。
傍晚趙恆回府,在內室換身衣服,照舊一言不發地去了書房。福公公在書房外間站著,想到王爺自那日朝堂被斥後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個字,沉默地像一塊兒人形冷玉,福公公便心疼地不行。王爺輕易不在人前開口,當時一口氣說了一大串四個字,為的全是朝廷社稷,一片赤子之心,卻被皇上給澆了一桶冷水。
“屬下拜見王妃。”
外面忽然傳來宗擇的聲音,福公公眼睛一亮,要說誰最有可能哄王爺再露歡顏,非王妃莫屬啊。宛如溺水的人遇到了救星,福公公放輕腳步趕了出去,看到門外穿著一條淡粉褙子的王妃,福公公就跟大熱天看到一朵水靈靈的荷花似的,心都跟著舒坦了起來。
“王妃來了。”福公公輕聲道,眼睛暗暗觀察王妃的神色。不是他不想報信兒,實在是王爺受的氣太大,福公公一怕王妃哄不好白白被王爺遷怒,二也怕王爺看出是他偷偷給王妃遞的訊息,降罪於他。
福公公緊張小心,宋嘉寧看眼書房窗子,就用平時說話的語氣,不高不低地笑道:“我有一事請教王爺,王爺在忙嗎?”
“王妃稍等,我去問問。”這次福公公都不敢直接請王妃進去了,倒退幾步,低頭進了書房裡間。見王爺手持書卷垂眸看書,彷彿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福公公用更低的聲音問道:“王爺,王妃有事相求,正在門外等候。”
趙恆看眼門口,又垂了下去,過了會兒,將書放到桌子上,端起茶碗。
福公公懂了,出去請王妃進來。
宋嘉寧輕輕鬆了口氣,裡面什麼聲音都沒有,她還真怕王爺見都不肯見她。
福公公將她送到門前,他止步在外面等候,手為王妃挑起簾子。宋嘉寧低頭進去,抬頭,一眼看到她的壽王爺坐在書桌之後,穿著一件墨色長袍,神色清冷,而非她熟悉的淡漠。見他視線投向她手中的畫卷,宋嘉寧微微笑,一邊朝他走去一邊柔聲道:“王爺,我這兩日突然想學畫,今兒早上畫了一幅,我自己覺得還算滿意,王爺幫我評評?”
趙恆盯著她看了幾眼,點點頭。
宋嘉寧靦腆一笑,走到他身邊,一點一點地展開畫卷。畫未露出來,她白皙細嫩的纖纖指頭無聲捻動,倒也成了一景。視線不由自主地沿著她小手往上移,趙恆又看到了她白嫩嫩的手腕,左手腕上戴著他去年送的那支血玉鐲子。
她手在動,鐲子跟著晃動,趙恆看著那鐲子,有些走神。她真的很喜歡這鐲子,白日晚上都不離身,夜裡她抱著他的時候,那鐲子就沿著他脊背一直往下蹭……念頭一起,趙恆便再也打不住,腦海裡是數不清次數的瘋狂纏綿,素了三個多月的身體,瞬間蠢蠢欲動。
只是一支鐲子……
上次她來書房,送了一次羹湯,他也情不自禁失控,這個女人,根本就不能踏足他的書房。
宋嘉寧已經展開了畫,發現他不知為何閉著眼睛,她謹慎地保持沉默,可是男人一直閉著,她明明看見了卻不說話,似乎又容易暴露她已經知道了他的事。心念飛轉,宋嘉寧看眼自己的畫,咬咬唇,然後懊惱地問:“王爺閉著眼睛,是我畫的太醜了嗎?”
趙恆正在壓制那突如其來的慾望,聞言睜開眼睛,視線下移,看到了她的畫。淡黃的宣紙上是一幅蓮花圖,蓮花畫技普通,此時的趙恆完全沒有點評的興致,倒是蓮葉下的三條鯉魚雖有不足,卻有幾分靈動。趙恆專心看這三條魚,很快便發現這三條魚應該是一家三口,兩大一小。大魚裡面,一條魚身修長,一條短了很多,胖乎乎的……像她。
既然小胖魚像她,難道那條修長的……
趙恆再去看旁邊疑似自己的那條魚,看了一會兒,視線挪到小魚上,見她把小魚也畫得胖胖的,趙恆腦海裡登時浮現一幅場景:她坐在書桌旁給孩子講《史記》,大的臉蛋肉嘟嘟的,小的與她娘一模一樣……若真像她,那應該是女兒。
他浮想聯翩,宋嘉寧站在一旁偷偷地觀察他,見王爺俊臉上的那層薄霜漸漸融化,又恢復了平時的淡漠,甚至更平和些,宋嘉寧就覺得自己這幅畫應該是畫對了,小聲問道:“王爺,我畫的怎麼樣啊?”
趙恆抬頭,對上她水汪汪的裝滿期待的杏眼,他肅容道:“醜。”
……這也忒不留情面了。
宋嘉寧不自覺地嘟起了嘴兒,要知道她整整畫了半天,廢了多少宣紙才畫了一幅能拿出手的,費心費力討好他,卻只得了一個冷冰冰的“醜”。
“多謝王爺指點,我會繼續練習的。”宋嘉寧強顏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