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囑咐道。
宋嘉寧動作頓了下,實在是沒料到王爺會說出“鄉野出身”這四個字。
春日冰雪消融,王爺會想到桃花汛,並親自去巡視黃河,吳三娘母女路上乞食,王爺將人帶進王府,還同意他收留母女,在宋嘉寧心裡,王爺是個愛民如子的好王爺,乍然聽王爺用略帶鄙夷的語氣評價阿茶,宋嘉寧一時難以反應。
她不梳了,趙恆回頭,宋嘉寧連忙笑笑,卻遲了一步,趙恆已經看到了她眼中的錯愕。
趙恆皺眉:“哪裡不懂?”
宋嘉寧知道王爺聰明,她瞞不住的,便謹慎地道:“王爺不滿意阿茶嗎?那我安排她去莊子。”不想王爺因為她的關係,容忍他看不上的人。
趙恆與她對視片刻,拿走她手中的梳子,他轉過來,抱住她道:“我願百姓,安樂,會盡我所能。但既為奴僕,便該調教好,守主僕本分。”
宋嘉寧明白了,吳三娘母女在王府外面,便是受苦的百姓,王爺愛民,故而出手照拂,但吳三娘母女進了王府,身份就變了,從此王爺只講尊卑。愛民如子與要求府中下人講規矩,並沒有什麼不對的,倒是她,不該一直把吳三娘母女當災民疼惜照顧。
“我知道了,王爺放心,我會吩咐下去的,若阿茶伺候的有不妥之處,就按規矩辦。”宋嘉寧輕聲道。
趙恆笑,低頭在她耳邊道:“孺子可教。”
宋嘉寧唇角上揚,還想問問他蜀地那邊怎麼處置了,耳垂突然被他含住了。久違的親暱,瞬間酥了宋嘉寧的半邊身子,小手勾住他肩膀,閉著眼睛給他親,然後也去親他,呼吸越來越重,誰還有閒心去想身外人?
懷著身孕,有些事情不能做,但兩人都不是剛成親那會兒了,拉起被子,自有別的法子。
當帳中的動靜平復下來,宋嘉寧靠在他懷裡睡著了,趙恆摟著嬌小的王妃,神色饜足,眼中卻漸漸恢復了清明。一個災民的話未必可信,他先派幕僚張嵩、李敘去暗中查問京城附近的蜀地災民了,中書省那邊,他也翻看了一些陳年舊奏,確實發現有蜀地官員上奏過當地民情,請求皇上派官員去治理,父皇當年也很重視此事,挑選了一批官吏,然而……
帝王心懷天下,卻無法分身於天下,或是官員欺上瞞下,或是官員平庸治理不利,蜀地之況還是一年一年地嚴重起來,百姓難安,再遇上天災,朝廷再不管,怕是要遲了。
過了三日,張嵩、李敘分別遞了一份名單給壽王,上面列了這幾日他們查問過的蜀地災民姓名與原籍,以及災民訴說的當地疾苦主因,一共二十六戶。這還是隻是逃到京城附近的,蜀地與京城之間的州縣,又有多少從蜀地逃出來的災民?
當晚趙恆獨宿前院,連夜寫了一封奏摺。
但趙恆沒有在早朝上陳述此事,吃了兩次當著文武百官頂撞父皇的教訓,趙恆也明白了,有些事,他只需要讓父皇知道便可,私底下說了,父皇同意,他的目的就達到了,父皇不同意,父子倆單獨分辨,再難看也只是發生在父子之間。
散朝後,趙恆去了崇政殿,路上偶遇禮部、欽天監的兩位官員。
宣德帝在與宰相宋琦議事,趙恆貴為王爺,也得在外面等著,不過宰相出來後,宣德帝便先召兒子進去了。
“父皇,六日前,兒臣去進香,歸途遇災民,驚聞蜀地亂,派人查訪,確實屬實,請父皇審閱。”當著王恩、起居官的面,趙恆斷斷續續地道,每個短句之間停頓地很明顯,但單句話沒有任何結巴,雖聽著有點怪,卻也無傷大雅。
老三一口氣說了這麼多,宣德帝聽著很順耳,就像剛當上父親的男人,為兒子的小進步而高興。
“朕看看。”宣德帝平靜地道,自大周建國,蜀地那邊的大亂小禍就沒斷過,因此兒子再來提一次,宣德帝並沒有大驚之色。
趙恆遞上奏摺。
宣德帝低頭審視,見兒子居然說蜀地有百姓揭竿造反的隱患,宣德帝終於皺眉,兒子這話是不是危言聳聽了?今年蜀地大旱,才致使一些災民四處流離,別的州縣也有過這種事情,但第二年收成一好,百姓有飯吃了,自然也就不抱怨了。
再看兒子居然建議他減免賦稅、懲治貪官奸商為百姓分田地,宣德帝突地笑了出來,放下奏摺,用看孩子的眼神看著他的老三:“你這主意倒是為蜀地百姓著想了,但蜀地有田地的官吏、豪紳憑白丟了田,其他州縣的豈不人人自危?元休啊,田地的事情沒那麼簡單,要想大改,必然生亂。”
天下並非只有蜀地一塊兒地方,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