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幾個兒子,可這幾個同母異父的弟弟,沒一個願意護著宋暨。
在他們看來,這個所謂的大哥是個災星,母親會捱打都是因為他。
後來,因為蝗災,全家逃難入京,賣身為奴。
再後來,顧氏去世,宋暨的生活徹底墜入地獄。
用那宦官從馬房那邊聽來的話說:“他要不是大多時候都住在馬房,怕是死也死過幾回了。”
在宦官說這些的時候,宋暨始終低著頭,一語不發,緊抿的薄唇越抿越慘白。
他沒有勇氣看她的反應,只聽到宦官的話音落下後很久,旁邊響起了輕輕的一聲:“都退下。”
下人們魚貫而出,房門也隨之關合。
屋裡又靜了靜,他聽到她說:“這是……真的嗎?”
“是。”他聲音極低,頓了一會兒,又道,“很糟糕,是不是?”
字句的末尾,帶出一點兒笑音。
很輕,但極具自嘲。
他想,他該離開了。
可下一秒,他被緊緊抱住。
短暫一愣,宋暨顫抖著,猝然轉頭。
她也在輕顫著,雙臂緊抱著他,臉頰貼著他的肩頭。
他啞啞地看著,離得很近,他清楚地看到她眼眶一分分泛紅。
輕一眨眼,淚珠掛到羽睫上,晶瑩剔透。
很快,她啜泣出聲,側過臉蹭了一蹭,把眼淚蹭在了他的衣服上。
宋暨木然不敢動,她懊惱地小聲說:“你怎麼不早告訴我……”
她好難過。
世上的不幸成千上萬,但小孩子遭遇家暴,在她看來可以排到前三。
小孩子既沒有選擇的權利,也沒有反抗的餘地。
而這種傷害帶來的陰影,往往揮之不去。
“……”宋暨小心地探問,“不討厭我嗎?”
她羽睫抬起,淚汪汪地望著他:“不是你的錯啊。”
說完又低頭輕蹭,剛流下的眼淚也蹭到他衣服上。
“當前還債率40%。”
“當前還債率45%。”
“當前還債率50%。”
“當前還債率55%。”
提示音狂跳不止,虞謠卻一句都聽不進去。
她只想抱著他,一直抱著他。
她腹誹說,自己完蛋了。
今日之前,她以為自己一直只把他當還債目標看。這樣的“別有目的”之下,偶然出現的動心她也沒有察覺。
但今天,她察覺了。
她對他的心疼是真的,喜歡也是真的。不知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喜怒開始牽動她的情緒。
他的隱忍、他的堅韌,還有他為她做的一丁點事,她都清晰記得。
是的,她付出的更多。
可在這樣的身份差別之下,他為她做的每一點事情,都需要巨大的勇氣。
喂她吃烤雞是這樣,跑去給她摘花也是這樣;在她面前放鬆一點、陪著她玩,都是這樣。
她都清楚。
她以為這場還債之旅的側重點該是成年後的愛恨情仇,但現在看來,她要早戀了。
她仰起臉,堅定不移地望著他:“以後我們一起解決問題。”
宋暨怔忪。
她又說:“這次我幫你。我有事的時候,你也要幫我!”
“當前還債率60%。”
“當前還債率65%。”
宋暨啞笑:“殿下別這樣。”
這是他僅存的清醒,他覺得這樣不好。
對她不好。以她的身份,不該對他這麼上心。
但也僅限於此。
看著她的迷濛淚眼,他一句話都再說不出。
他淪陷了,
他自私了。
鮮有人對他這樣好過,讓他把她推開,他做不到。
神使鬼差的,他的手指觸在她的臉上,為她擦掉淚痕。
她一下子破泣為笑。
她真的完蛋了。
他給她擦一下眼淚她都好開心。
虞謠一邊默默崩潰一邊自己也擦擦眼淚,拿起裝著藥膏的小瓷盒:“我幫你上藥吧!”
“……”宋暨頓時面紅耳赤,匆忙躲避,“不……不方便……我自己來!”
虞謠想想,也罷,便把藥膏遞給他,向門外跑去。
宋暨望著她的背影發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