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容忍這樣的事情發生。
躺在床上,蔚嵐心裡突然覺得有些悵然,有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感湧上心頭,她思索起魏老夫人的話來。魏老夫人催促她嫁人,這確實是可笑了點,可是要找一個和她過一輩子的男人,這的確是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雖然大女兒何患無夫,可是在這個男子都有毛病的世界裡,她要去哪裡找到一個符合心意的男子呢?
她哥哥這種性格雖然好,嬌貴,作為親人來說,她也覺得沒什麼。可作為她要迎娶的主君,她希望對方是一個能替她打理好後院,一起撐起門楣的人。
最好還要美貌些,而且出身要好,必須是世家,就算庶子也無所謂了,將就將就吧……
最重要的是,必須良家子。
她在這種事情上潔癖還是很嚴重的。她畢竟是百年貴族蔚家的嫡長女,男子的清白事關她的顏面,這決不能退步。
這樣想著,蔚嵐沉入了夢想。等第二日,便讓染墨從她一手養起來的暗部裡將盛京和她年齡相仿的各大世家公子的畫像統統拿了過來。
幾百幅畫像堆在屋子裡,染墨有些奇怪道:“小姐是打算做什麼?”
“既然找不到一個現成的公子,”蔚嵐翻著畫卷,認真說出她昨夜想了一晚上的方案:“便養一個吧。如今他們也都才十幾歲,有的是時間……”
“小姐又在說奇怪的話了……”染墨皺起眉頭,蔚嵐也不理她,翻了一會兒畫卷後,外面傳來衛忠的聲音道:“世子,謝家派人過來上門賠罪了。”
蔚嵐點了點頭,讓人將畫卷收了以後,便帶著人去了前廳,剛剛走過長廊,她入眼便看到了一個人。
此時尚還在春末,空氣中帶著寒意,來人穿了一身玄色直綴,肩披鶴氅,及腰的長髮用金冠半挽,靜靜立於大堂中央。
他看上去和她應該差不多高,骨架卻明顯要大得多,從蔚嵐的角度看過去,剛好有灼灼桃花遮著視線,那半遮半掩間的身影,仿如在山水墨畫之中,已經非凡。
蔚嵐心思一動,不由得暗想,這位公子回頭,必然是位美人。於是立在長廊上,整理了衣衫,扶好發冠後,轉頭問染墨:“染墨,我可有失禮之處?”
“好得很,”染墨知道,自家小姐一看到俊美公子就要開始講究的毛病又犯了,翻了個白眼道:“世子爺從來的姿容絕佳,不會有任何失禮,您就趕緊去吧,讓謝公子等久了多不好。”
“說的是,”蔚嵐勾起嘴角,朝著大堂走了過去,朗聲道:“謝公子久等了。”
謝子臣動了動眼皮,轉過身來,便看到身著玉華色廣袖的少年走了過來。
他長得確實好看,如同傳說中一樣。
昨日定下魏嵐作為盟友後,他就特意去查了她的資料,詫異發現,面前這人得到最多的讚譽居然不是才華上,而是容貌上的。
或許還是少年的緣故,她的線條流暢溫和,不像一般男子那樣稜角分明,有種雌雄莫辨的美麗。然而舉止間從容風流,一點不像是從侯府這樣的武將人家出身的公子,反而更像王謝這樣百年名門培養出來的世家子弟。
桃花落得剛好,合著她秀麗的面容,古樸中帶著清逸的姿態,當真肅肅如松下風,濯濯如春月柳。
在謝子臣打量著蔚嵐時,蔚嵐內心則也是不動聲色打量著謝子臣。
她甚少用這樣認真的心態去看一個男人,原因無他,只是因為面前這個男人,太美了些。
她身為世家子弟,又曾權傾朝野,美人於她的世界中如過江之鯽,她喜歡美人,喜歡他們讓人賞心悅目的容顏,卻也是種保持著君子風度,不曾沉迷,或許是自己美貌太盛,也就不覺得驚豔。
然而面前這個男人,卻美得超出了她所有認知。牙白的面板,清瘦的身姿,眉如筆繪,眼似點漆。他看上去不過十四五歲,卻帶著一股年輕人難得的沉穩……甚至可以說是,死寂。
他的五官線條無一不完美,若僅僅只是這些,不過就是當得上“豔色”二字,讓人真正驚歎的是,他那雙眼睛。
恍如寒潭深井,淡泊而平穩的眼。
就是從那雙眼睛開始,面前這個少年人,由內而外似乎都在積攢著一股無聲的力量,讓人忍不住為之沉默低頭。
這就有點意思了。
蔚嵐上前見禮,心中琢磨著,她是活了兩輩子、且曾經坐在高位上的人,卻會被一個少年氣勢所懾,讓她覺得彷彿是瞬間回到了當年風起雲湧的朝堂,對面站的是她那些個纏死人的人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