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依依想,要不就這麼算了吧。她的手掌從扶著的浴桶邊沿鬆開,整個人一點一點滑進了水中,任憑水漫過了脖子,口鼻,耳朵,直至頭頂。
裴醉突然聽不到顧依依的聲音,心裡有些不安,轉頭一看頓時惶恐大驚,連忙將顧依依從水中撈了出來。
當然,就算到了這個時候,他也不忘扯下一方浴巾把她裹得嚴嚴實實,然後輕輕地放到榻上。
探了探少女的呼吸,平穩安靜,只是面上毫無笑意,雙目緊閉,像是將這世間最美的星星都鎖進了一方黯淡無光的黑屋子裡。
裴醉重重的嘆了口氣,又是心疼,又是無可奈何:“你到底想怎樣?”
顧依依緊閉著眼睛,不想回答。前些時候自己還是郡主的時候裴醉還會喊自己小郡主,現在自己沒了身份,兩人又恢復了之前那種冷淡的主僕關係。
裴醉看她這副樣子,胸口微微作痛,他閉上眼深呼吸一口,終究還是放軟了口氣。
“依依,你到底想怎樣?”明明是第一次喊出顧依依的名字,可是這兩個字卻像是在他口中喊過了千遍萬遍的那般熟稔。
顧依依緩緩睜開眼睛,還帶著水珠的睫毛微顫著,就好像她此刻的心境,那般容易破碎,“阿醉,你要是真的喜歡我,就不要讓我一個人在這邊像個傻子一樣的丟臉成嗎?”
裴醉微微垂眸,他的手指一點一點捏緊,直捏得自己手骨作痛。明明是自己一直以來的奢望,可現在卻要思索怎麼回絕,才能讓少女不那麼難堪。
“裴醉,你想好了再回答。”顧依依坐起身,直直的盯著裴醉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要麼在我身邊留一輩子,要麼永遠都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眼前。”
裴醉身子猛地一僵,少女除了氣結的時候,很少直呼自己的名字。她這次,是認真的。
顧依依看著裴醉,她期盼著他能開口,可是卻怎麼都得不到他的回答。顧依依失望的笑了笑,強忍著快要掉下來的眼淚,輕聲道:“你走吧。”
“不是的,我……”裴醉上前一步,慌張的抓住顧依依的手腕,卻被她狠狠甩開。
“你走啊!”顧依依實在忍不住,衝著裴醉大聲吼了出來。
不就是一個男人嗎?不就是一個死都不承認愛自己的男人嗎?
她不要了!不要了!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心裡那麼難受呢,連帶著心臟一抽一抽的疼,疼得她窒息。
顧依依緊緊的捂著胸口,眼淚一滴接一滴的砸了下來。裴醉想要伸手去碰她,卻被她狠狠的打了回去。
裴醉低頭看著自己手背上沾著的淚水,一滴一滴,像是滾燙的熱水,燙得他心驚。
“我喜歡你。”
顧依依動作一滯,空氣中的塵埃都似乎停止了飄動,時間也彷彿在這一瞬間停止。她抬頭痴愣愣的盯著裴醉,直到盯得裴醉喉嚨動了動,一聲悶答像是從遙遠的天際傳來,“我說,我喜歡你。”
“真的?”顧依依一時歡喜得又要落下淚來,她看到裴醉微微點頭,依舊有些不太相信的樣子,怕自己只是出現了幻覺,“那你親親我好了,你親我我就信你。”
裴醉呼吸一滯,他小心翼翼地欺身上榻,輕輕一吻落在顧依依的臉頰上。
顧依依被他這般蜻蜓點水的親吻挑撥得不耐,一把揪住裴醉的衣領,想要再次咬上一口。可卻不料又一次被裴醉推開,不同的是,這次他輕輕的握著自己的手腕。
“我……是壬午。”裴醉深長的呼吸後,鬆開顧依依的手,退後一步,終於說出了那個名號。
“你說什麼?”顧依依微微一怔,她的大腦還沒有跟上,有些理不清頭緒。
“那個假扮謝安容的暗衛是癸卯。”裴醉閉上眼,輕聲道:“而我,也是暗衛之一,代號壬午。”
顧依依被這個訊息震驚得身子一晃,險些向後倒去,裴醉眼疾手快,想伸手去扶,卻還是強忍著將手收了回來。
顧依依勉強穩住身子,抬眼不可置信的看著裴醉。她說承徽帝為何會那般對待裴醉,原來……裴醉竟是他手下的暗衛之一。
她的呼吸微微急促起來,似乎有什麼,已經不在她的認知範圍之內了。
裴醉看著顧依依的表情,胸口彷彿有什麼碎裂開來。果然啊,只要有暗衛這個身份在,她怎麼可能不怨恨自己。
他比誰都清楚少女對於承徽帝的厭惡。
裴醉自嘲的笑了笑,也罷,多年想做卻不敢做的事情在今日一併做了,也沒必要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