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究竟是誰,她在這宮裡頭,就是全雅憐,她的嫡親四妹。如今外憂內患,自己為了保命捨棄了皇兒,誣陷賢妃又出差池,全皇后非得要找出一條生路來。
全皇后的確是難產了。她自知初八吉時催產,若出意外,定是隻能保子不會留母,但自己死了,還留下皇子皇女讓別人去撿大便宜麼?於是她叫了心腹找來催產之藥,偷偷在深夜催生,她對產婆與奴婢們下了死令,若母子均安便是最好,倘若母子只能擇其一,無論胎兒是男是女,都要保自己性命。
然而自己性命雖是保住了,但著實掏空了這副身子,何時調理好還是未知之數,她惟有將主意打在這假四妹身上。只要她成了寵妃生下皇子,她便還能坐穩這皇后之位。
“你去把雁兒叫來。”
眼色?什麼眼色?皇后怎麼看得出來三哥哥對她有……意?湛蓮還因全皇后的話而渾渾噩噩,呆呆地轉身照做。
雁兒領命進來,全皇后已不堪負荷躺在床上,對著雁兒使了個眼色。雁兒會意,去了左面放置衣物的紫檀櫃中,捧出一個樸素佩鎖的黃梨木小箱子,走過來交給湛蓮,一併將一把黃銅鑰匙遞給她。
“你回去好好看看,明白了就照本宮的話做,”皇后越說越小聲,“本宮乏了,你下去罷。”
雁兒見狀,抬手請湛蓮出殿。
湛蓮離開昭華宮回了自己的宮殿,喜芳蕊兒都對她帶回來的箱子頗為好奇,問她裡頭裝的什麼,湛蓮緊閉雙唇不作回應,等她將宮婢們都趕出去,自己一人瞪了黃梨木小箱子半晌,手裡捏著黃銅鑰匙搓了好一會兒,才吸了一口氣開啟箱子。
然而裡頭並未放什麼湛蓮意外的玩意,只是一些破舊書籍與畫卷,湛蓮沒來由地鬆了口氣,她拿起面上的一本畫冊開啟一看,翻一頁再看——
轟!湛蓮的臉兒如熟透的果子,紅得幾乎能滴出血來。她忙不迭地扔了畫冊,一把將蓋子蓋上,黃銷落鎖,一氣呵成。這還不夠,她捧起箱子左看右看,想了半晌,跪在床前便將東西往床底下塞。
做完這一切,湛蓮才如釋重負地呼一口氣。摸摸仍然滾燙的臉頰,她自發拿起桌上的冰鎮酸梅湯,一口氣喝了個精光。
太羞人,太羞人。
湛蓮不知怎地,腦子裡還不停回想著那畫冊裡的畫面,手腳都不知往哪放了,她忙強迫自己想些別的事兒。
對了,明兒要拜祭外祖父,要叫了做了準備,還得去與母妃說一聲,對,要去找母妃!
總算找著事兒做的湛蓮急急忙跨出內殿,“喜芳,蕊兒,我要去寧安宮……”
淑靜太妃自福陽宮回來,心緒難平,唸了許久的經竟不知唸的是哪一章,她對著玉觀音磕了個頭,悽悽道:“菩薩救我……”
她煩悶地出了佛堂,洪姑姑上前來稟,說是康樂公主來了。
太妃並不想見,洪姑姑道:“殿下說是明兒想去拜祭保寧老侯爺,已得了陛下的旨,過來問太妃是否有什麼話兒交待。”
淑靜太妃錯愕,遂叫湛蓮去耳房候著。
不一會兒,二人相見,湛蓮恭敬地道:“我嘗聽聞老侯爺是個受人尊敬的長輩,聽得老侯爺去世,心裡悲痛,故而想去靈堂拜祭,幸得陛下首肯,便來向太妃稟報,不知太妃要我帶什麼話出去麼?”
太妃看她半晌,卻是問道:“是皇后叫你來的麼?”
湛蓮一愣,自己如今畢竟是全家女,莫非母妃是怕欠了全家人情?
“非也,是我自己的主意。”
淑靜太妃又看了看她,才欣慰點了點頭,“好孩子,難為你想得周到。你的心意哀家心領了,只是你現下是公主之尊,去了侯府反而不方便。”
“不礙事,我原不過是義妹,老侯爺是太妃之父,永樂公主之外祖,我去拜祭也是應該的。”
淑靜太妃思及老父,又潸然淚下。湛蓮見狀,上前勸慰,不免也掉下淚來。
母女二人哭了一場,淑靜太妃道:“好孩子,不怪我平時疼你,你出去只管叫老太太他們放寬心,哀家定將頂樑柱救出來,不叫黃家沒落了去。”
湛蓮聞言,猶覺失望,但因母妃在福陽宮模樣,今日不敢多提,惟有應下。
祭禮隔日晌午備好,湛蓮聽得明日出殯,又叫人去設下祭棚,自己換了素服,出了宮門坐大轎鳴鑼張傘而去。一路宮廷內侍左右,禁軍擁持,民眾不得往來。
快至侯府,有太監在外通報,湛蓮撩簾往前一看,不免微訝。侯府門前竟一頂轎子也無,惟有著喪服者領孝僕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