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嫂子出聲,孟採蝶才發現自己看傻了眼。今天嫂子的舉手投足,不就是她作夢也想學會的大家小姐的風範麼?不,她的舉止比大家小姐還更勝一籌。
她明明不過只是個晦氣的女子,根本不配擁有這一身的風範!孟小姐嫉妒得捏緊了帕子。她之前不總是畏畏縮縮像老鼠似的麼!
孟母不聲張,只當沒聽見似的繼續唸經。
湛蓮半屈了一會,自發地站了起來,“老夫人可是惱了?雅憐向您告個罪,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這一回罷。”湛蓮驕傲,裝模作樣只能作一半,不願叫娘,也不願自稱媳婦。在她看來,這是別人家的娘和媳婦。
只是她歪打正著,孟母一直不讓全雅憐叫她娘,也不承認她是她家的媳婦,美其名曰等她真正熟悉了孟府的規矩,成了孟府的一份子,她才是他孟家的人。
孟母見她居然自己起身很是震驚,她的眼睛頓時瞪得像銅鈴一般,她中氣十足地喝道:“孽婦!還不跪下!”
湛蓮只當小蟲拂耳,她長在深宮,幼時受人冷落,大了又受人恭維,面對形形□□的主子奴才,她識人很有一套。只須一眼,她就明白這孟老夫人是從小門小戶裡出來的,沒見過大世面,興許大字都不識一斗。湛蓮沒功夫跟這種愚婦計較,只想看看當家的是個什麼人物。
“老夫人何必動怒,老夫人不是要我來給孟大人喂藥麼?究竟是給孟大人喂藥重要,還是責罵雅憐重要?”湛蓮面色不改,並且招手讓捧著藥碗的奴婢上前,“這是藥麼?熱的,溫的,還是涼的?”
侍藥的丫環震驚一向唯唯喏喏的夫人這般目無孟母,下意識地答道:“回夫人,是溫的。”
“嗯,隨我進去。”湛蓮點點頭,率先一步走向飄著藥氣的內室。
孟母被新媳婦大逆不道的舉止氣得拿珠子的手都在抖,她還想說話,就見她已踱進了內室。
湛蓮跨入內室,濃郁的藥氣伴著淡淡的腥臭撲鼻而來,她不適地皺了皺眉。
“誰在外面吵鬧?”有氣無力的聲音自一方竹林屏風後傳來。
湛蓮自左跨過屏風,目光直直看向床上之上。
“噫!”湛蓮一定睛,驚詫萬分地以袖遮面。
床上半倚的男子穿著睡衣披著文人衫,臉龐看得出來頗為俊俏,只要……沒有那滿臉滿手的瘡疥和掉了一半的眉毛,或許看得出是個美男。
湛蓮滿眼的厭惡不加遮掩。她知道這是什麼病,這是男子最為下作的花柳病!
三哥哥原來罰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兩個人!
按理連臉上帶痘之人明德帝都不讓六公主看見,這種骯髒的病症她又如何得知?世人卻不料先帝就是得了這花柳病而亡。他後宮滿庭的嬌花不採,偏偏喜歡到宮外青樓去尋花問柳,最後沾上了這腌臢之病。湛蓮初時不知底細,嚮明德帝鬧著要去看父皇,明德帝沒辦法,帶她去看了一次,她才知道這醜陋的病症,也知道自己當皇帝的爹有多麼荒淫無度。
沒想到,她居然又遇上一個無恥之徒!
惱怒同時,湛蓮又在心底暗自叫苦:三哥哥,你如此恨全雅憐,叫我怎麼能與你相認!
“賤婦,你那是什麼眼神!”床上的孟光濤本就鬱火攻心,見湛蓮看腌臢貨般的眼神,他想也不想,就將身邊放置的茶杯朝她扔去。
第3章
湛蓮一時不察,被瓷杯砸在身上,熱茶澆了一聲。
一聲脆響,瓷杯在地下摔成碎片。
他竟敢擲她!湛蓮怒目而視,差點脫口叫人拉出去砍了。
春桃叫了一聲,連上前為湛蓮擦拭衣裳,並連連詢問她燙著沒有。
孟母聽到響聲連忙跨檻而入,孟採蝶緊隨其後,卻在門前停住不再往前。
“濤兒,濤兒,你怎麼了?做什麼生氣?你現在氣不得誒!”孟母見愛子怒氣衝衝,忙不迭地安撫,轉而面對湛蓮又是兇狠之色,“你這潑婦,你相公為國為民,積勞成疾患了重病,你不僅不細心照料,反而還惹他生氣發火,你是反了天了!來人,把這賤人押到柴房去,餓她一天,讓她長長記性!”
湛蓮冷笑一聲。好個為國為民,積勞成疾。一家都不要臉面。
兩個丫鬟上前,卻聽得一聲清喝,“我看誰敢!”
屋內所有人都被這威儀十足的喝聲震了一震。
湛蓮冷漠地掃視眾人一圈,將目光停在孟母身上,“老夫人,孟大人,想必你們是知道天家為什麼把本小姐下嫁到你們孟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