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正誼心涼了半截:“這可怎麼辦,藥若是運不到韶州府去,韶州府的藥鋪可怎麼支撐!”
“相思前些日子才去了韶州府一趟,想是為了這事兒,他既然去了,自有解決的法子,你如今要想那御藥採買的事!”
魏正誼心全涼了:“靈芝本是稀罕物,這一時間到哪裡去尋一千斤之巨,此時也不在割鹿茸的時節,只怕鹿茸也難尋啊!”
“難尋也要想辦法,不然誤了宮中御藥採買,沈繼和定然要一口咬死魏家的不是,到時事情就難辦了。”
從春暉院出來,魏正誼心情沉重,這靈芝和鹿茸定是要賠一筆好錢的,怕只怕一時間尋不到。
相思得知此事的時候,並無太多驚訝,她早知道沈繼和要對付魏家,便也不去爭沒用的高下,只緊鑼密鼓地去尋這兩樣藥,但實在不是時節裡的藥材,交藥的前一日,還差了三百多斤靈芝。
正一籌莫展之時,唐永樂卻帶著三百斤靈芝摸黑兒來了魏家。魏正誼感動不得了,唐永樂一邊安慰他,一邊也是嘆息如今人人自危的形勢,兩個中年人說到半夜還沒完,讓廚房做了小菜熱了酒。
起先不過是說些販藥瑣事,吐吐苦水,罵罵沉香會,後來大概是酒喝多了,兩個中年人談起自家兒子,便生出些後生可畏之感,想來大抵不過是中年危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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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繼和對魏家的壓制越來越厲害,原先不過是不批往韶州府運藥的文牒,漸漸竟將所有的文牒都壓下來,魏正誼去問了幾次,沈繼和只稱病不見。
韶州府的生意,相思已與崔錦城商量過,既然魏家的藥無法送到,便從別家手裡買,或讓有門路的藥官兒在暗中送去,雖多花些銀錢,但也是有銀子賺的。
至於沈繼和這邊,相思並不覺得現在自己能把他扳倒,所以只叫魏正誼忍耐再忍耐,叫魏家藥鋪忍耐再忍耐,也叫自己多忍耐。
於是風光一時無兩的魏家,進入了韜光養晦,休養生息的階段。
魏家這般沉得住氣,便如同一個縮排殼的老鱉,讓沈繼和這條老狗無處下口。他正愁著要怎麼逼迫魏家伸出手腳來,知州府裡一個姓秦的幕僚便上了門,如此那般說了計策,沈繼和覺得甚好。
於是兩日後,魏正信在路上偶遇一熟人,被熟人拉進吉祥賭坊裡,然後輸了三千兩雪花銀。
所有賭徒在下注的時候都沒想過自己會輸,魏正信也沒想到,那三千兩銀子自然是向別人借的,如今輸得一文不剩,他也沒銀子堵窟窿,只得謊稱兩日後還錢,便火燒屁股一般逃回魏家去。
回了魏家他自然也沒膽說,一連半月也不敢出門。
自從秦氏走後,魏正信便沒人管束,家中幾房小妾也早厭了,半月後他正相好的姑娘寫信來約,魏家老三便心癢難耐,天黑之時便偷偷從後門溜出來。
這相好的姑娘姓孟,家中排行第五,人們便喚她孟五兒,原是個賣藝不賣身的,後來嚐到這賣身的好處,便只賣身不肯賣藝了。
孟五兒如今住在雲水街深處的一個小院裡,只熟客能找見,魏正信輕車熟路摸進院裡,見屋裡沒亮燈,又心心念念著孟五兒的香軟身子,便徑直摸上床。
床上臥著一個人,魏正信叫了兩聲“心肝兒”“寶貝兒”,便撲到那人身上,摟著便要親嘴兒,誰知“孟五兒”不知怎地竟生出許多力氣,反身壓住魏正信。
魏正信先是一驚,接著笑道:“幾日不見,你怎的比我還猴急!”
“我可不是急麼,我可想死那三千兩銀子了!”一個戲謔的男人聲音在魏正信上方響起。
魏正信心中大驚,掙扎著要起身,可哪裡能掙脫得了。屋裡的燈一下被點著,魏正信慌忙打量四周,只見這屋裡竟站著四五個壯漢,壓在自己身上的那人正是自己的債主,當下慌了神:“你們怎麼……怎麼在這裡!”
那債主原姓王,是個專門放債收租的橫貨流氓,又因生了一臉濃密可怖的鬍子,人們便背後叫他王大鬍子。
王大鬍子一聽,樂不可支:“你欠了我的銀子,還想躲幾天了事?你那小相好的,也是見錢眼開的,我給了她一百兩銀子,她就把你賣了!”
魏正信一聽,眼睛都氣紅了:“這賤人!”
王大鬍子掏掏耳朵:“說吧,你是要左手還是要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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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魏正信鬼鬼祟祟地從春暉院側門探出頭來,見左右無人,這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來,他懷裡此時揣著魏家兩家藥鋪的地契房契,那王大鬍子答應他,只要交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