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她這等無根浮萍,魏王或魯王上位,對她又有什麼區別?難不成他們還會對一個太妃多好?鍾婕妤品行如何自不必說,即便是陳修儀,面上妹妹長妹妹短,喊得煞是親熱,真當了太后,還不是得謹言慎行,瞧對方的臉色?
一想到自己的“敵人”,藍充儀打斷了姐姐喋喋不休的勸慰,柔聲問:“阿姊,你……還是老樣子麼?”
“我?”安富伯夫人冷笑一聲,興味索然,“還不就是那個樣,衣衫穿得再華貴,旁人盯著的也只是你昔日骯髒的內裡,好似我自甘墮落,自願做侯妾一般。”
藍充儀慢慢地應了一聲,嘆道:“我聽你這樣幫魏王說好話,還以為曲成郡公夫人接納了你,打算將你引入她們的圈子呢!”
安富伯夫人撇了撇嘴,很不以為然:“這些貴婦明裡是什麼表現,暗裡是什麼做派,我還能不知道?哪怕趨奉權勢,還得裝出個賢良淑德的樣子,仔細計量一下自己的名聲,瞧瞧究竟值不值得。要我說,她莫鸞真的賢惠?呸,那是她命好,遇上了蘇將軍這樣的好男人!”
聽見安富伯夫人這樣說,藍充儀啞口無言。
她心中清楚,姐姐對曲成郡公夫人莫鸞嫉妒得發狂,每每提到莫鸞,總要編排些不是出來,連儀態都不顧了。這話,旁人只會覺得是無稽之談,藍充儀卻知曉,自己姐姐說得才是對的。
曲成郡公夫人莫鸞就是這樣偽善的一個人,她前生做了代王妃,代王也沒什麼對不住她的地方,若非她難產之後再難有孕,王府也不會有庶子出生。偏生代王落難的時候,她卻以自己這些年來一直纏綿病榻,身體不適為由,巴巴地留在長安。
代王的死訊傳來後,聖人大受打擊,封了代王的庶長子秦敬做郡王,為代王傳承香火,卻似完全忘記了莫鸞的存在。如此一來。莫鸞的日子自然也不怎麼好過。
大概是前世很吃了一些苦頭,所以啊,這輩子,莫鸞當真是精挑細選,苦心造詣,趁著蘇將軍和陸夫人這對神眷仙侶未曾相遇的時候,巴巴嫁入蘇家,害得陸夫人嫁入虎狼窩,年紀輕輕就去了,也不知莫鸞想起這件事,會不會心虛?
是了,她怎麼會不心虛呢?不心虛的話,她收養陸夫人唯一的女兒做什麼?什麼兩家莊子捱得近,也算個親近的鄰居?鬼話連篇!前世的長安,誰人不知,蘇將軍和陸夫人相遇,正是在陸家位於長安北郊的莊子上——蘇銳身懷緊急軍情,千里迢迢趕往長安,偏生被大雨所阻,沒能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城。
他沒有手令,喊不開城門,為了避雨,只得去郊外的莊子上暫住一宿,第二天一大早,向主人告辭的時候,不經意瞧見了陸夫人一眼。
提親,求娶,頂著壓力,攬下雜事,奮力打拼,絕戶無嗣……為了陸夫人,蘇銳做了太多太多,多到一提起他們,世間女子沒有不豔羨的。
一見鍾情,三生緣定,比話本子更傳奇的錦繡良緣,生生被莫鸞拆散。為了提防這兩人有機會見面,莫鸞早早就唆使家人將潁川陸氏莊園毗鄰的莊子買下,可見她是何等的殫精竭慮。每每想到此處,藍充儀都如吃了蒼蠅一般噁心。即便前世陸夫人與蘇銳僅有一女,不得不過繼嗣子傳承家業,今生莫鸞卻給蘇銳生了四兒一女,也沒辦法消去藍充儀心底的不滿,故她皺了皺眉,不高興地說:“若非陳修儀的解圍之恩,我早早就沒了這條命,豈有今天的富貴?天降祥瑞又如何,我一個婦道人家,沒幹政也沒魅惑聖人,更沒見過幾位大王。不過是幫陳修儀說了說好話,怎麼就牽扯到這等大事上了?”
安富伯夫人知曉妹妹是個烈性子,有恩必報,有仇也不會放過,一時半會拗不過來,也不敢一口氣說得太多,生怕惹了妹妹厭煩。可她一想到魏王得到的祥瑞,心就砰砰直跳,總覺得這是上天給聖人選好了合適的繼承人,否則祥瑞怎麼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這時候出現呢?她得和妹妹多說說,一次不行就兩次,兩次不行就三次,天長日久,由不得妹妹不動搖。
恩情再重,也得有命才能還,是不?
莫說安富伯夫人這等見識很少,心思淺薄,很容易被人牽著走的女子,就連老於世故的政客,心中也是惴惴。
“江柏告病?”裴熙難以置信地看著父親裴禮,喃喃自語,“不可能啊!怎麼會這麼巧?這……”
這等時刻,裴禮也不計較兒子的失態,苦笑道:“事情就有這麼巧,祥瑞……旭之,你說,這……”
“我得想想,好好想想。”裴熙眉頭緊鎖,破天荒露出凝重之色。
武成郡公過世四年多